正議：中國的經濟能否持續繁榮（上）

（一）中國的經濟究竟是怎樣起飛的

1999年江澤民出訪歐洲時，有記者問到中國近年來經濟迅速增長的原因時，江不無自豪地回答說是由於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和共產主義遠大理想的指導所致。是這樣嗎? 這種提法很難令人信服，又很容易誤導後人。事實勝於雄辯，我們還是拿歷史事實說吧。大家知道，中外共產黨政權在歷史上都實行的是共產主義的計畫經濟，目標是取消資本主義的商品貨幣，還步代之以物物交換。上個世紀三十年代，世界資本主義危機的時候，蘇聯連續實行三個5年計畫，取得了滿意的成果，舉世矚目。中國常以蘇聯的經歷自豪，說那是制度決定，預料「蘇聯的今天就是我們的明天」。因而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後，義無反顧，全盤照搬蘇聯的建設經驗安排自己的經濟生活。第一個五年計畫是在國民經濟剛剛經歷了八年抗戰，三年內戰，瀕於崩潰的基礎上發展的, 顯得效果很好。從第二個五年計畫就不行了，統購，統銷，大躍進，總路線，文化大革命，一系列的政治干擾，把經濟搞得瘡痍滿目，慘不忍睹。特別是對人民創痛鉅深的共產主義窮過渡，好端端的一個1958年大豐收，硬是把它造成一個特大飢荒年，餓死人的事時有發生，哀鴻遍野，民不聊生。而今，餓死者不復記憶了，熬過來的人何堪回首？「共產主義的偉大理想」虧得黨的總書記能說出口。最近二十多年中國經濟的發展來之於改革開放，這已是不爭的事實。但改革開放為何物，不正是改革了那些不合時宜的共產主義經濟因素嗎？在共產主義極左路線盛行時期，農民在自己院子裡種一點兒芽，留一棵樹，都是必須割掉的資本主義尾巴。後來，一些膽大的地方領導人為解人民於倒懸，頂著中央的壓力在一些地區推行了「包產到戶」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才重新出現了農貿市場。鄧小平受農村改革的啟發，制定了全面改革的方案，才得有今天。必須注意，鄧小平的改革，是從哲學政治的高度入手的。他提出黑貓、白貓的理論與共產主義極左路線的「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相抗衡。提出「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討論命題與頑固僵化的「兩個凡是」相抗衡，於是中國人民真的覺醒了。壓抑了多少年的積極性像火山岩漿一樣一旦噴發出來勢不可擋 ，歷史不會忘記那撥亂反正，平反冤假錯案為改革開放推波助瀾的胡耀邦等先驅人物。一句話，中國的經濟起飛來之於執政的共產黨放鬆了捆在人民身上的繩索。一些共產黨人常常自詡說：「改革開放落實了黨的政策」如何如何，那麼改革開放前，中國大陸上推行的究竟是誰的政策。正確的說法是「改革開放落實了黨的走資本主義路線的政策。」

進入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共產主義經濟比資本主義經濟相形見絀了，蘇聯比美國，東德比西德，北韓比南韓，大陸比臺灣，貧富差距顯而易見。經濟競賽敗下陣來，共產主義制度優越的神話便不攻自破了。於是乎，從東德開始，歐洲的共產主義國家一一變色，連共產主義的大本營蘇聯也不免解體，接著是亞洲的蒙古結束了共產主義。在中國，由於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的巧妙安排，容忍了資本主義，採用了資本主義，中國的經濟免於崩潰，中共的政權免於變色，歷史告訴我們，是資本主義醫活了中國經濟，是資本主義救了中共政權。

（二） 當前制約中國經濟發展的瓶頸是什麼？

現在，中國經濟真的發展了。通過多年的努力，終於加入W.T.O，成為全球化經濟中的真正成員了。什麼都要動「真格」了，而中國的情況顯然不適應這種挑戰。

當今的中國，處處都是政治干預經濟，行政干涉企業，官僚干涉社會。大大小小的官密密麻麻佈滿社會各階層，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使人民不能自由呼吸。這些當官的大都貪婪、自私、腐敗、無能。他們最拿手的一招，就是使用一種類似吸盤的伎倆附於人身拚命吸取，人民稱他們為蛀蟲。國營大、中、小企業讓他們蛀空、蛀倒很多，大批工人下崗失業，走投無路，就連路邊的小商小販也逃不出他們的掌心，誰要是不對稅務，工商、公安不時孝敬孝敬，就會失掉在中國的生存權。在官權氾濫的中國社會，特權、壟斷決定一切，沒有平等的競爭機制，人力、資源不能合理調配、使用。一方面是物資短缺，一方面是大量浪費，遵紀守法者往往寸步難行；違法亂紀、飛揚跋扈的往往通行無阻，出現在人們眼前的，是官官相護，官商勾結，官匪結幫，小官拉攏大官，大官包庇小官，黑社會依附官勢橫行霸道，無所不為，集體走私，集體貪污有恃無恐，愈打愈烈。偽劣商品充斥市場，真假難辨；人際之間坑矇拐騙花樣翻新，層出不窮。全社會籠罩在一個「騙」字裡，全無誠信可言。本來物質的生產、消費、交換、分配是人類最基本的樸素的生活，竟被蛀蟲們腐蝕，攪亂到這種地步，怎不令人憂慮！有人還讚揚中國的經濟「一枝獨秀」呢，豈不知中國的統計報表、會計報表根本不足為信，數字可以任意擴大、縮小，可以無中生有。社會信任的註冊會計師在業務上做手腳司空見慣，銀行呆帳、壞賬、假賬世界聞名。中國最近出現了股市危機毫不為怪。試想，國家通過重組，重估國企資產，做做數學遊戲，推到股市上出售，資產就增值了，國企就「脫困」了。想沒想到受害的是誰？

這樣虛空、脆弱的經濟，黑暗、落後的社會在加入W.T.O.後，如何經得住自由貿易的衝擊，政治體制不改革不行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國內外有識之士所見略同。這一點當政者並不官僚，不斷傳出的政治改革的風聲就是明證。然而改革什麼呢？我們知道，二十年的經濟發展得之於政治上的鬆綁，鄧小平大膽地把執行了多年的以階級鬥爭「為綱」的政治路線改為以經濟建設為綱了。這次繼續改革，深化改革的任務仍然是鬆綁，繼續鬆綁，放棄共產國家歷來的統治手段-專政政治，代之以現代各國通用的民主政治。「民主」一詞中國的當政者畏之如虎，但這是社會發展必經之路，避免不了的。試想在中國，如果民告官真有保障，如果輿論監督真能實現，像廈門、瀋陽那樣的特大走私案、貪污案怎能發生？黨中央殺一儆百的決心是很大，但效果如何？權力產生腐化，絕對的權力產生絕對的腐化。處於絕對無權的中國人民大眾只能予取予奪，手握生殺予奪大權的黨政幹部就可為所欲為了。「黨管黨」看似好看，實則不過加強黨權而已，相形之下，人民更加無權了。如此反貪、肅貪，貪污腐化根治無望已成定論。

1999年4月，朱鎔基訪美時，有人問他：「你現在感覺最棘手的問題是什麼？」他回答說是「幹部問題」。真是一針見血。在中國，不管中央有什麼好政策，一到下面就走樣了，人民俗稱之為「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中國的官僚體制是一切歪風邪氣滋生的溫床，是制約經濟發展的瓶頸。(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