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失業工人開始學「生存規則」

但她決心不讓別人看到她在發抖。

四十六歲的王芹現在的主要工作是為死去的女人梳頭、剪指甲和化裝。這名原來的辦公室文員現在擁有一家殯儀館。「一開始那完全是個文化震盪。我不知道應該做別的什麼事。但我知道我想工作，我必須找到某些別人不願做的事。」

洛杉磯時報八日發表文章說，全世界的移民都掌握了那個簡單的生存規則。但中國的「鐵飯碗」一代剛剛開始學這一課。

五十年的共產黨統治培養了一種廣泛依賴性文化。中國工人階級成員靠著國家從搖籃到墳墓的服務。他們由無產階級地位而成為國家的主人。他們從來沒有預料到地位如此低下－－在競爭的市場經濟中維生。

但國家給予工作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嚴酷的經濟改革已經產生失業雪崩。中國每年新增失業數字都超過經濟發展所能產生的工作機會。大規模勞工抗議在全國各地出現，尤其是生鏽的東北地區工業帶，提醒人們注意：如果數百萬失業工人不能適應工人的天堂已經倒塌這種現實，中國將面臨的嚴酷後果。

上海是個既有老經濟痛苦又有新經濟財富、充滿活力的城市，它處於理想地位將勞工推向更多財務獨立。

市政府開始獨特的所謂「四○五○工程」，目標就是幫助中國在舊經濟體制下最難就業的人群－－四十歲以上的婦女和五十歲以上的男人。這個年齡組的人如果缺乏技能，成為中國勞動力中最薄弱的一環，也最難找到新工作。

不是期望這些人靠每個月三十美元的失業救濟生活，市政府敦促他們自己當老闆。如果他們能夠開業並僱用四○五○失業工人，他們就可以享受稅收優惠並得到管理指導。不管是送外賣還是給死人化裝，那是由他們自己盤算市場的需要及其利潤。

上海「四○五○工程」經理王振寰（音）說，「上海的目標是促進一種企業家文化。如果百分之二十的國有企業失業工人能夠開辦自己的公司，他們就可以幫助其它百分之八十的人。」

自從去年開始以來，這一項目已經產生七百多家小企業和三萬三千份工作。雖然在上海一百多萬失業工人當中，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但上海的典型正成為受到密切關注的試驗，充滿轉變剩餘勞動力的辛酸。

四十九歲的王志明（音）說，「任何工作都比在家不幹事好。」王從十七歲就在上海著名的人民飯店當廚師，但在一九九六年飯店經營不善，政府裁減國有飯店人員，王志明也下崗了。

王志明後來成為「四○五○」企業、為學校做飯送飯的「綠色餐桌」的工頭，得到原工資的一半但要干原來兩倍的工作。但王對自己的工作很驕傲，他招呼、使喚五十來名工人，要他們保證把熱飯送到七千名兒童手上。

在最後一輛卡車離開之後才能喘口氣的王志明說，「真的很難習慣。但現在我總是告訴員工，『如果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就要更努力去找工作。』」

但是，中國的「鐵飯碗」已經把工人寵壞了。「綠色餐桌」的洗碗池每天都是考場。看到山一樣的盤子和碗，許多來找工作的人都退縮或者逃跑了。「這不是人幹的活，」一名離開的四○五○工人說。「綠色餐桌」老闆、五十一歲的韓志強說，「我妻子和我沒有選擇，只有挽起袖子自己幹。我們直到凌晨三點半才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