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山：中國自由派挺戰親美

2003-05-02 14:44 中國自由派認為聯軍勝利有利於形成美英主導的世界新格局，亦會對中國民主化產生有利影響，並會使臺灣安全直接受惠。而左派和當局則反戰反美，中宣部命令報導伊拉克戰事，不准說薩達姆政權專制獨裁。
　　
伊拉克戰事順利結束，全世界發現，原來殘暴不可一世的專制暴政是如此不堪一擊。
　　
在信息化和全球化時代，一國專制暴政的覆滅，對其餘專制暴政的氣焰是一種打擊，對其基礎是一種動搖；一個地方民主自由的勝利，對全世界民主自由事業是極大的鼓舞。回想上世紀九十年代初蘇聯東歐社會主義集團頃刻瓦解，齊奧塞斯庫夫婦斃命之日，李鵬、袁木之流惶惶不可終日，如喪考妣，而在「六四」慘遭鎮壓的人民則揚眉吐氣、舉杯相慶。現在我們自然要問：伊拉克戰爭對中國的未來有沒有影響，有甚麼樣的影響？

　　對伊戰爭開始前，中國人明顯分成反戰和挺戰的兩派，自由派支持出兵伊拉克和歷來的反專制、反極權立場一脈相承；新左派和當局的立場一致，明顯出於「反對資本主義、霸權主義、美帝國主義」的意識形態。因此，聯軍對伊戰爭的巨大勝利，對中國大陸政權和新左派，是極其令人震驚和沮喪的。

中共反戰與法德反戰的差別

　　這次對伊戰爭，中國政府表現得首鼠兩端，跟在法、德、俄後面，反對和為難美英。但仔細觀察可以發現，由於國內政治制度不同，中國的立場和法、德、俄有一點重要的區別。

　　法國等與美英作對，有經濟利益和其它方面（不願美國成為主導世界的力量，順應國內反戰情緒等等）的考慮，但他們決不會支持薩達姆政權，認為這是一個獨裁政權，它們只是質疑出兵前是否已經窮盡一切其它手段。所以，儘管反對出兵，但在戰事已開之後，它們表示樂於見到薩達姆政權早日倒臺。

　　反觀中國政府，它從來沒有說過薩達姆政權是專制獨裁的（中宣部有令，報導和評論對伊戰事時，決不許說薩達姆政權專制獨裁），從來沒有表示過希望見到薩達姆政權倒臺。相反，它一直宣稱薩達姆政權是合法的，代表了伊拉克人民，它一直把對薩達姆政權的進攻視為對伊拉克人民的進攻，期望並預言伊拉克人民會發動一場「人民戰爭」，與聯軍血戰到底。

　　在看到伊拉克人民和軍隊並無誓死捍衛薩達姆的決心，軍隊一觸即潰、不戰而降，人民奮力掀倒薩達姆塑像，歡迎解放伊拉克的美英聯軍時，中國的當權者和他們的「專家」、「學者」、追隨者驚得目瞪口呆，連連宣稱：「如果看的不是半島電視臺的畫面，我決不相信這是事實！」巴格達被攻克後，自由派歡欣鼓舞，左派和政府派垂頭喪氣，雙方都明白，這是自由民主的勝利，專制暴政的失敗。

　　伊拉克戰事再一次證明「得人心者得天下」的道理，再一次證明，殘暴的統治者儘管看起來強大無比，可以為所欲為，但實質上是虛弱的，經不起衝擊，說垮就垮。
新聞自由的呼聲將大大加強

　　伊拉克戰爭期間，大陸中國人享受了半個多世紀以來從未享受過的、相對的新聞自由。之所以有破天荒的、短暫的自由，是因為新聞的內容侷限於遠離中國的國際問題，似乎與國內政治無關，這與長時間封鎖有關非典型肺炎的發生和流行的信息，造成嚴重後果的情況形成鮮明對比。

　　說這種自由只是相對的，是因為電視內容和畫面有選擇，而且節目主持人和邀請講評的軍事、國際問題專家反對美英、親薩達姆的傾向十分明顯，常常到了露骨和荒謬的程度。

　　儘管如此，大陸觀眾還是前所未有地瞭解到戰爭的具體進程，對於美英軍隊的高科技裝備、戰鬥力，為避免傷及平民作出的努力，對於伊軍的不堪一擊，對於世界上各個國家、各個國際組織的政策和態度，有大致清楚的瞭解。因而對央視節目主持人和評論嘉賓的一廂情願、不懷好意所反映的偏見與無知，也就有了更清楚的認識。

　　人們從電視上看到薩達姆有那麼多、那麼豪華的總統府和行宮，看到他的遊艇是那麼奢華，自然會對獨裁者的驕奢淫逸有十分感性的印象，從而對他的政權本質一目瞭然。可以想見，如果大陸中國人能像這樣瞭解國際形勢，多少知道國際力量的對比和國際關係的準則，像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被炸和中美撞機事件發生後中國青年表現的反美狂熱，不會發生了。

　　一位資深的新聞界人士說，這次對伊戰爭報導的開放，使中國人大開眼界，知道了新聞自由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人們會舉一反三，逐漸要求新聞從國際方面向國內方面開放。很有可能，這次伊拉克戰爭新聞的開放將成為大陸中國人擺脫新聞封鎖、擺脫愚昧無知的起點。
樂見美英主導世界新格局

　　為甚麼這次對伊拉克戰爭的立場和態度形成如此分明、對立的營壘？而且雙方都有切身攸關的意識？

　　中國的自由主義者認識到，如果美英取勝，這將不僅除去一個暴君，打掉一個專制政權，改變中東的形勢，而且會形成新的世界格局。在新的形勢下，美英主導的自由、民主、人權的價值觀將進一步成為普遍的、公認的準則，極權主義以主權為口實繼續剝奪人民權利的力量將會變弱，世界範圍內的自由化、民主化將再次掀起浪潮，這將像十來年前蘇聯東歐的巨變一樣，對中國產生有利的影響。基於此，他們義無返顧地支持對薩達姆政權發動攻擊，也正是基於此，某些自由派人士在戰前心懷憂慮，因為萬一美英不能大獲全勝，就意味著包括中國在內的自由民主事業在氣勢上受挫。

　　官方和新左派也同樣（而且是正確地）明白，伊拉克之戰，是人權的普遍性和作為專制藉口的主權的抗爭。戰爭中薩達姆政權表現的虛弱和不得人心使他們大失所望，薩達姆本人－－他們心目中反對美國，反對霸權的英雄－－的迅速蒸發使他們頓生兔死狐悲之感。

　　這真是：決戰在萬里之外，但戰局卻揪動億萬中國人的心。

　　當然，就像蘇聯東歐巨變對中國的影響一樣，彼一暴政的垮臺決不等於此一暴政的失敗。但是，時代潮流和人心所向再一次昭示了歷史的方向，暴君的喪鐘已鳴，新世紀的曙光已照遍全球。
中共自信打折扣臺灣將更加安全

　　對伊戰爭的大獲全勝將使臺灣人民直接受惠。臺灣的最大隱憂是中共武力犯臺，而中共武力犯臺的軍事因素有四：一、中共自身的軍力；二、中共對大陸、臺灣軍力對比的估計；三、美國出兵保臺的實力和決心；四、中共對美國出兵保臺的意志、決心的估計。

　　伊拉克戰爭之後，中共對自己軍力的信心將大打折扣，而對美國在出現台海危機時出兵衛臺的可能性會有現實的認識。中共軍事力量對臺灣的威脅不僅取決於它自身的強大，而且取決於它對動武的風險作何估計。在有關方面軍力不變的情況下，中共武力犯臺的危險是它高估自己的力量和低估美國的力量與決心。這種可能性並非不存在，如果中共及軍方並不知彼，它將因為一廂情願、意識形態和「戰無不勝」的神話而喪失理性清醒，冒險蠻幹。

　　記得第一次海灣戰爭爆發前，中共軍方籌備了一個高層次的研討會，判斷戰爭的勝負和後果。與會的一百多位高級軍事研究人員無一不執迷於自己的下列意識形態神話：「美帝國主義是紙老虎」、「伊拉克是美國的第二個越南」，他們迎合中共最高當局希望美國在伊拉克失敗或陷入泥潭的願望，分析和預言不是美國失敗，就是長期相持。但十分諷刺的是，研討會尚未開幕，以美國為首的多國部隊就取得全勝和速勝，於是一百多篇洋洋論文全部報廢。

　　如果中共及軍方始終是這種心態和認識水平，那麼不但於己不利，對臺灣也未必是福，因為，打不贏和打不爛是兩回事。不過，這次對伊戰爭，會使中共和軍方學到許多東西，他們自然會增加軍費，開發高技術武器，但這方面畢竟力量有限。他們能知己知彼，不發瘋、不發狂，臺灣的安全係數就會增大。

（薛山：北京學者/ 開放2003年5月號）(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