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的杭州和常熟
記得在高中時代,我和同學第一次到杭州旅遊,當時我正跌入情網,看周圍一切都是美麗的。我們一口氣翻過玉皇山,來到虎跑泉喝龍井茶,然後到六和塔,下榻在當時的芝江大學(現浙江大學的前身)招待所。次日,我們沿錢塘江步行,到九溪十八澗,然後再順溪而上。當時春暖花開,心情蕩漾,留下的全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甜蜜回憶。自此以後,我每到上海,一定設法到杭州去追憶往事,但自50年代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直到1981年我第一次返國,攜妻來到西子湖畔。行前,我真想讓妻子好好看一下西湖美景,身前湖光山色,背後船夫櫓聲,近處三潭印月,遠邊南北高峰,那是多麼富有詩意啊。
西湖美景重現眼前
但是,呈現在眼前的卻是另一番景象。西湖污染,湖水無魚,柳樹凋零,牆倒屋斜,垃圾如山。櫓漿被馬達所代替,來到湖上就好像來到了機器房。這是什麼西子湖啊!
從1998到2002年,我多次去杭州。看到杭州日新月異,當然很為杭州老百姓高興,但當看見高樓大廈一幢一幢在西湖邊上冒起,西湖邊車水馬龍,想從華僑飯店穿過馬路到對面的湖岸上,得要冒著生命的危險,我的心更涼了半截。江南有一句話叫「煞風景」,我把它叫做「殺風景」。
最近,上海的朋友又約我到杭州去玩,我心裏一想到那個「殺風景」,就興味索然。但他說,西湖周圍已經大變了,南山路變成步行街,北山路修整得也非常美,還開闢了新景點。但我還是懷疑,心想,上次去杭州至今才不過一年時間,再怎麼變也不可能變得那麼快。
現在的中國人,真是讓我佩服極了。去了北京、上海、青島,這些城市變得使我目瞪口呆。北京郊區越伸越遠,青島的海灘本來骯髒混亂,現在可和歐洲的海灘不分上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上海就更不用說了。
可是,哪想到,當來到杭州西湖邊,我更是樂得嘴都合不攏了。湖濱路那麼一條十幾米寬的大馬路忽然不見了,只見加寬的人行道變成了步行街,一直延伸到南山路上,遊人可以悠閑地散步。在這兩條路上,還修建了一些現代和古典相結合的低矮建築,據說將來做藝術館和展覽廳用。所有的汽車全都進入剛建成的湖底隧道,長約幾公里。
在德國漢堡市中心,有一個阿爾斯特湖,為是否要建一個湖底隧道,漢堡議會討論了十幾年,至今還未決定。即使批准了,工程起碼需要花五年時間才能建成。而杭州打通這個隧道,據說只花了不到半年的時間,這豈不是奇蹟。
西湖北邊的北山路,過去是一條灌木叢生的腳踏車道,兩年多以前仍冷冷清清,現在造了石拱橋,種了花草,修整了樹木,還開闢了新湖區,使西湖面積擴大了不少。這一切都是在一年時間裏完成的。
常熟成了污染加工區
常熟市是我母親的老家,她姓言,是孔子弟子言子游的後代。這次來江南,聽說那裡的老百姓很富有,故特意去探訪。
一到那裡,只見新樓蓋了不少,市中心也極其繁榮,當然很高興。隨即買了一份9月22日的《常熟日報》,只見頭版頭條紅字大標題寫道: 「美國杜邦牽手氟化學工業園」,小標題是「首期工程明年七月投產」。
我看了半天,看不太懂。一家地方報紙,把這則消息放在頭版頭條,而且紅字標出,可見該地領導的重視,它引起我的好奇心。於是,我仔細地讀了起來:
「9月20日,世界上規模最大的氟化工生產企業美國杜邦公司與江蘇氟化學工業園簽約落戶。至此,世界五大氟化工業中已由美國杜邦、日本大勁、法國阿托菲納三家企業進入我市,我市沿江已成為國內外氟化工產業投資的熱點地區。」
筆者對化學工業污染環境的事情領教過不少。過去,在東德捷克交界處的山坡上,曾有一個化工廠,只見山上光禿禿的,一片草也沒有,居民面黃肌瘦,營養不良。經過那裡,一股化學氣體的怪味刺鼻而來,令我窒息。後來從報紙上讀到,東德政府只想賺錢,不考慮當地居民和職工的健康。
東西德合併後,此廠立即關閉。幾年後,山坡上才重新長出草來。化工廠是最最污染環境的,因而,德國報紙要求化工廠必須遠離城市,污水必須進行嚴格處理,絕對不准引入河流和地下。
目前,在東歐,已有幾個化工區由於污染嚴重,而被迫花去大量資金治理環境。發達國家的化工廠為了避免本國國民的抗議,紛紛把化工廠遷移到第三世界國家,包括中國。
常熟是個好地方,職工文化水平高,工資低,又靠近長江下游,因而西方一些國家的化學公司紛紛打入常熟。一位在常熟政府部門工作的人告訴我,一些城市好大喜功,想和其他城市比,看誰引進的外資多,誰就有本事。因而,一個化學公司還不夠,常熟一連引進三個世界大公司,都建在沿江一帶。目前,上海飲用水皆來自長江,這樣發展下去,將來怎麼辦?
.文發自德國漢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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