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銀波:致重慶公民第四書 --重慶,請帶頭廢止教育產業化
3107萬重慶公民:見信好。重慶的17年,廣東的這一年,是我接觸重慶農民和重慶農民工最多的18年。11月1日,《人與人權》將發表我的《廣東底層民工訪談錄》,在這篇5000多字的訪談錄裡面,你們會看到一些諸如「吃得又簡單,廠裡頭管得又嚴。這算啥子廠?!他媽的黑社會!黑吃黑」這樣的話,但那還僅僅是重慶弱勢者中強烈控訴的億分之一!中國現在有12107萬農民工,農民工以每年800萬的速度在飛速增長,其中被稱之為「川軍」的民工數量居全國之首,我們重慶的「重慶崽兒」、「重慶妹兒」又居「川軍」之首。從飽受教育之苦、稅負之苦、遷徙之苦、保障之苦、資源之苦、表達之苦、掙錢之苦、地位之苦的農民,轉變為飽受就業之苦、擇業之苦、辦證之苦、遣返之苦、清退之苦、健康之苦、工資之苦、歧視之苦的農民工,我們的生死存亡、冷熱寒暖豈有絲毫實質性的改善?概而言之,我們從來都是飢寒交迫的奴隸!
奴隸自我改造之第一要著是教育;奴隸苦大仇深之第一負擔也是教育。2002年重慶的高校新生有7.09萬人,研究生有0.44萬人,成人高校新生有4.79萬人,可是這些高校子弟裡面有多少是農民的孩子?為甚麼重慶市統計局不敢公布?一個參加高考的重慶農民孩子,能不能與一個參加高考的重慶城市孩子擁有進入高校的同等機會?我現在告訴你們:假如每個重慶城市孩子都能順利地上大學,那麼16個重慶農民孩子裡面就只有一個孩子能上大學。也就是說,2002年重慶的7.09萬名高校新生裡面,很可能只有0.417萬名重慶市及其他省的農民孩子!以此類推,那麼在20.01萬名重慶普通高校在校學生、12.21萬名重慶成人高校在校學生和27.06萬名中等職業技術教育學校在校學生裡面,豈不是總共才只有3.49萬重慶市及其他省的農民孩子?敢問重慶市教育局,國家高等教育資源常年如此「高度不公平」地分配,你們為甚麼不反抗?為甚麼不幫重慶市及其他省的農民孩子代言?
現在我國農民每年負擔的教育經費就達300億∼500億元,比苛捐雜稅還要多,重慶作為中國最大的直轄市,為甚麼不帶頭廢止教育產業化?難道在重慶市政府看來,工業、建築業、農村經濟、城市建設、固定資產投資、交通運輸業、郵電業、旅遊業、消費市場、對外開放、財政、金融、保險、文化、衛生、體育、生態建設、環境保護、移民、扶貧等等,能比教育更為基本嗎?難道你們真的認為重慶教育要花多麼巨大的一筆錢嗎?比起各項工程的大手筆投入,請問,花在重慶教育上的錢又佔得了多少份額?現在連重慶市統計局都承認了,慚愧地說「城鎮就業壓力增大,農村剩餘勞動力轉移難度加大;居民收入差距有所擴大,農民收入增長仍比較緩慢,部分群眾生活還比較困難」,那麼這個根源呢?你不從「考慮大多數」、「照顧弱勢者」的立場上全面而又廣泛地發展人才、保留人才,你的資金、技術、市場到哪裡去找?難道你們就甘願讓一大批重慶農民和重慶農民的孩子痛苦地離開人才培育地,跑到外省去「錘煉」嗎?
重慶可是一個農村與城市相結合的大型直轄市啊,重慶農村有著巨大的人才市場。可是1986年9月11日,中央出臺《關於實施<義務教育法>若干問題的意見》,說「農村中小學校舍建設投資,以鄉、村自籌為主」。城鎮中小學就由國家和地方財政撥款建設,農村中小學就由農民自籌資金,到現在還是這麼搞,在起跑線上就大劃不等號,這是甚麼道理?現在重慶的學齡兒童入學率達到99.8%,普通初中毛入學率達到98.2%,你們認為這多麼讓人自豪嗎?這些接近100%的入學率的背後不知有多少重慶農民對當地學校、教育局進行檢舉、控告、激鬥,又不知有多少家庭被搞得爹不認爹、娘不認娘。這個話我要講出來:這個接近100%的入學率是用重慶人的抱怨、汗水乃至鮮血來「澆灌」的!
還有這個,2002年重慶市用於危房改造工程的款項投資就達到3.1億元,這又是甚麼意思?甚麼叫「投資」?你們「回收」的是甚麼?之所以出現危房,那是因為當地經濟貧困、施工建築粗製濫造,誰去扶持?誰去監督?誰在牽頭盤剝血汗錢?農村保障制度遲遲不鋪開,卻還要來先「投資」再「回收」,請問居心何在?現在重慶「享受」低保的城鎮人口有72萬人,佔全市城鎮人口的6.4%,有20個統籌地區實施了基本醫療保險制度。2002年,重慶新建的街道老年服務中心就有40個,新建的社區老年服務站就有180個,全年發放離退休人員基本養老金就高達43億元,發放率達到100%。然而農村呢?政府對受災農戶和貧困農戶減免的稅費才不過5140多萬元,僅佔城鎮社會保障費用裡面「離退休人員基本養老金」這一單項的1.195%!可怕呀可怕,重慶農村與重慶城鎮真是有著天壤之別啊。我剛才說了,「奴隸自我改造之第一要著是教育;奴隸苦大仇深之第一負擔也是教育」,現在重慶農民的苛捐雜稅比2001年減了29元,減負41.8%,你們以為這是偉大成就嗎?拆東牆,補西牆,這邊減了,那邊增了,請問:重慶的教育經費減了嗎?重慶農民的負擔真的比2001年「減負」41.8%了嗎?這個「減負」的「負」難道僅僅指的是苛捐雜稅的「負」?
讓我們來仔細算算。重慶市統計局硬要說重慶農村的居民人均純收入已經達到了2098元,那好,就說成是2098元。在這2098元裡面,減去農業稅以外的負擔200元、生產性支出629.4元(209830%)、自留口糧折合200元,剩下的1069.4元就是重慶農民的人均可支配生活消費現金,一家三口可支配的生活消費現金就是3208.2元。但是現在重慶高校普通專業的一年的學雜費、住宿費、伙食費、資料費及零用錢等,加起來就有10000元,請問重慶農民孩子要讀大學,那每年6791.8元的錢到哪裡去找?何況這還指的是「人均」性質的一般農民家庭?何況這還指的是「普通專業」(非藝術類)性質的農民大學生?何況就以我楊銀波為例,我當年念小學、初中、高中的時候,我的父母為了我就在貴州、雲南、四川那危險重重的建築隊、廣東那黑暗無邊的農場打工整整10年!可怕呀可怕,「狗日啥子時候是個頭兒哦」(重慶永川老年民工陳世漢語)。
教育本來就是政府本身的職責,它發掘出來的是人才、科技、文化、意識等社會根本動力,它不同於其他任何一個行業。政府對教育的投資資本應當取之於社會其他行業,因為說到底,其他行業的財政回收都源之於當年那些從教育裡面走出來的人才力量。你作為一個政府,你不能對社會的根本動力進行無情的戕害、漠視、任其自流,你不能用立法、行政、司法的權力毀掉這種動力;否則,政府管轄之內的社會資源就將難於創造、頻於浪費,整個社會的資源就將面臨集體崩潰的下場--更嚴重的是,對於青年、少年一代來講,拋棄政府、目無政府的意識就將迅速擴散,你這個政府就根本無法生存。因為經驗證明,國家機器如軍隊、警察、監獄等,對無政府主義者實行強行統治、強行制約、強行壓榨,或者官方機構、官方媒體對無政府主義者散步謊言、粉飾太平、設法收買,對其人心背向的轉變是起不到根本作用的。政府要生存,就請先把教育搞好吧-這樣,也許還有得到憐憫和繼續活下去的可能。
(源自《議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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