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官越大越痛苦官不聊生

大部分諷刺「官兒」的漫畫，內容都差不多：為官前面部瘦削，為官後腦滿腮肥；為官前腰細如桿，為官後肥肚如牛。我對此類作品大為不屑，因為這是重複國人的常識，而且過於直白，內容和藝術都無可取之處。可是看了２００３年７月２９日《信息時報》上一組題為《政治催人老》的新聞圖片後，就覺出一些新意了。這組圖片之一是英國首相布萊爾６年前，即１９９７年的照片，的確如其文字介紹的那樣，他是工黨領袖，「當時的他意氣風發，朝氣蓬勃」，此圖題為《風流倜儻的新首相》。圖片之二是他６年之後的照片，滿臉皺紋，一臉哭相，文字介紹說他「在出訪亞洲時，面容憔悴，頭髮灰白稀疏了許多，無數道魚尾紋令眼角『綻放』出『光芒』」。上述漫畫的意義，就是通過對比，表現出不同國度不同地區官員的不同境遇。

在那些民主化了的國家和地區，官員是什麼樣的境遇呢？臺灣作家龍應臺２００３年夏天在西安接受有關記者採訪時對此說了四個字：「官不聊生。」說「當官越大越痛苦……官員實實在在是僕人，誰都可以指著鼻子罵，尤其議會非常強大，每個議員都代表一批選民，對官員簡直是頤指氣使」。先從生活方面看，就說德國總理施羅德吧，他結了三次婚經濟上就承受不了了，更不要說能像中國的一些貪官包養情人。他為了省錢，住一套兩居室公寓，度假時只能坐破舊的汽車。１９９８年，他同新婚的妻子及家人乘政府的專機到丹麥過聖誕節，政府不允許非國家工作人員佔國家的便宜，他只好為妻子、女兒和岳母大人另付３７００美元乘機費。以後為了更省錢，每次度假，他孤身一人坐政府的專機，妻子和女兒另乘普通航班。他的住房小，妻子和女兒週末一來，女兒就睡在父母旁邊的簡易床上。

再從個人行為上看，當官的總被民眾盯著，官越大被盯得越緊，如同被鋼絲捆住一般，動彈不得。美國前貿易代表巴爾舍夫斯基１９９８年利用來華談判之便，為自己兩個可愛的女兒多帶了幾個免稅玩具，被美國海關查出來，受到輿論批評，她不得不在記者招待會上向民眾公開道歉。澳大利亞內閣部長里斯的兒子得知老子用於公務的電話密碼後，５年內打了５萬澳元私用電話，被查出後引起公憤，民眾不但要他為兒子付清全部話費，還要解除他的職務（邱貴平：《新天方夜談》）。

再從官場本身看，當大官真是一種煎熬，日子確實很不好過。歐美的那些大官，每到一地，受不到夾道歡迎，沒有彩旗，沒有「光臨檢查指導」類的標語。如果說如此被民眾漠視算不上一種煎熬的話，那麼，小心翼翼只怕被民眾抓住把柄，就需要把神經繃得緊緊的了。更難對付的是，個個「草民」，小小百姓，都肆無忌憚，公開和你對話，有時把你問得很狼狽。難對付的還有那些記者，不但不報導你「高度重視」、「親切關懷」和「重要講話」，還專門挑出你的岔子來窮追不舍，在大眾傳媒上展示你的難堪，一點都不顧及「主旋律」和宣傳紀律。如果說這種經常性的煎熬只需要神經緊張就能經受的話，那麼，動不動有關方面就要「質詢」，稍有不慎就要翻船簡直就非常人可以忍受了。為攻打伊拉克，布萊爾就剛受過質詢，國內有人準備把他從首相位置上拉下來。美國的小布希，為此次出兵，日子也不好過。你看４月份戰事不利時，那副疲憊和憔悴的模樣，讓你不能不信「政治催人老」這句話。可是，那些國家的民眾一點都不感謝他，一見到國家領導人在電視上的難堪相，有些人就斥責一句：「你看那個可憐的傢伙！」

那裡的「官不聊生」，可能正是其國勢強盛、人民富裕的原因。而有些地方官員腦滿腸肥、油光滿面、大腹便便、春風得意、「聖光」照人，可能正是其「民不聊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