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爾金：從兩個世界創造《魔戒》

「那我們就只好自己寫了。」

風端2003年12月14日，英國BBC發起的歷時8個月、由50萬人參與投票的「大閱讀」活動正式公布調查結果，托爾金的《魔戒三部曲》獲得了近四分之一的選票，力壓奧斯汀的《傲慢與偏見》，當選「有史以來最受喜愛的小說」。對於《魔戒三部曲》而言，這只不過是又一次類似的榮譽而已。《魔戒三部曲》在難以計數的各類評選中當選20世紀最偉大的圖書，並在1999年亞馬遜網上書店組織的讀者投票中成為「2000年來最重要的書」。值得注意的是，C.S.劉易斯的《獅子、女巫和衣櫥》在BBC這項調查中排名第9，介於奧威爾的《1984》和勃朗特的《簡．愛》之間。托爾金和劉易斯兩個人找不到神話讀的痛苦，卻成為後來數以億計讀者的幸福。

語言天分與繪畫才能

托爾金最大的成就是寫出了《魔戒三部曲》還是創造了書中精靈族使用的昆雅語？對魔戒迷來說，這還真是一個問題。

托爾金在公眾場合親口說過兩次昆雅語，都被錄音在案。問題是，根據學術型「魔戒研究專家」的分析，托爾金的發音很不標準。一種語言的創造者被指發音不標準，這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事情，所以研究專家們又為他找到了開脫的藉口：畢竟托爾金的母語是英語，以英語為母語的人，通常講北歐語系的語言，發音都不標準。

托爾金在《魔戒三部曲》中創造了不是一種，而是整整15種語言，每一種都有嚴格的詞彙、發音、語法、句法規定，是非常典型和成熟的語言。昆雅語是高貴的精靈族使用的書面語，相當於英語世界裡的拉丁語，婉轉、克制而細膩。「我愛你」在昆雅語就有34種不同的表達方式，如果精靈們也有情人節，「愛要怎麼說出口？」還真讓他們頭疼。精靈們日常使用的口語是「辛達林」，矮人族只有「克度祖」一種語言，樹人講的是「恩提什語」，而驃騎國的「洛漢語」還真是一種曾經存在過的盎格魯．薩格遜語系古語。如果考慮到《魔戒三部曲》已經被翻譯成包括漢語在內的近50種語言，一個「原教旨」的魔戒迷必須首先成為語言專家，就像它的作者一樣。

托爾金的語言天分可能來自遺傳。他的母親梅布爾．托爾金擅長英語、拉丁語、希臘語和法語4種語言，並且是這四種語言的書法家，寫得一手漂亮的字。托爾金4歲之前就已經同時學習並運用這些語言了。所以，童年托爾金的一項重要遊戲就是創造語言。10歲那年，小托爾金創造了屬於自己的第一種語言－－安尼馬尼克語。這是一種基於英語動物名詞的語言系統，「狗夜鶯啄木鳥四十」在「安尼馬尼克」裡的意思是「你是一個笨蛋」。如果說這還是一種依附於英語的「黑話」系統，那麼托爾金接下來創造的「拉法林語」就已經開始擁有自己的詞彙和發音規則，只不過使用類似英語的語法體系而以。

可以想見，對這樣一個語言天才兒童來說，最大的童年困擾是找不到合適的兒童讀物。小托爾金對當時流行的《愛麗斯漫遊仙境》、《珍寶島》、《安徒生童話》等書籍提不起一點興趣。與他終生最好的朋友C.S.劉易斯一樣，他迷上了喬治．麥克唐納的神鬼故事，後來又喜歡上了安德魯．朗格以北歐傳說「尼伯龍根」為藍本創作的神話故事。但托爾金後來回憶，在童年時沒能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故事。

托爾金的中學時代是在愛德華國王學校度過的。他的成績不算特別優秀，但在這間學校如魚得水，因為這所公立中學以希臘語和拉丁語為主要語言。托爾金很快成為學校辯論隊的臺柱，因為他能說得一口地道流利的希臘語。在愛德華國王學校的最後一年，托爾金已經能夠操著地道的希臘口音表演古希臘戲劇，他甚至表演了用希臘語演唱英國國歌！

除了語言之外，繪畫是托爾金的第二愛好。甚至可以說托爾金從語言和繪畫兩個世界創造了《魔戒》。不管去到哪裡，托爾金總是紙和畫筆不離身，隨時拿出來寫生。雖然在公開場合，他總說自己在繪畫方面沒有天分，但按照他的計畫，《魔戒三部曲》中的所有插圖由他自己一手包辦。托爾金最擅長畫平原和樹木，他認為馬是最高貴的動物，而樹是最高貴的植物：「生長的緩慢與長成後的精彩，為樹這種植物罩上了一層神聖感。」但托爾金對這種神聖植物卻不太「恭敬」，他不僅喜歡畫它們，還熱衷於爬它們，甚至成年以後，朋友們也不時會在樹上找到托爾金。他自幼生活的小鎮，在工業革命期間，大量樹木被砍伐以供應工業生產。這種景像在托爾金成長的年代還大量存在，並給他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在《魔戒三部曲》中，類似的情形被安排在其中。

因此，有研究認為，《魔戒三部曲》的創新有二，一是開創了奇幻文學的先河，二是通過作品，為後來的環保主義打下了基礎。

從現實到《魔戒》的愛情長跑

「托爾金」是一個荷蘭姓氏。托爾金家族在18世紀由荷蘭移居英國，在伯明翰附近定居下來。到了19世紀末期，英國年輕人都熱衷於去英國海外殖民地闖天下，托爾金的父親就在這股熱潮中決定舉家移民南非。托爾金的母親梅布爾．托爾金是一名性格很獨立的女性，她無法忍受南非的氣候和風俗，在托爾金3歲那年隻身回到英國。梅布爾一走，老托爾金沒人照顧，很快就得了黃熱病，在梅布爾聞訊趕到之前就去世了。

1895年，年僅3歲的托爾金隨梅布爾回到了英國伯明翰的老家。從那時開始，梅布爾必須擔負起獨立撫養兩個兒子的重擔。剛開始，他們還能從梅布爾的家庭成員那裡獲得經濟上的援助。托爾金的妹妹薩菲爾茨出世之後，他們得到的經濟援助開始減少，因為小薩菲爾茨真正的父親是一名流浪到當地很快又離開的推銷員，在維多利亞時代，這是製造私生子之後最常見的後果。更為雪上加霜的是，梅布爾於1900年將自己的信仰改變為羅馬天主教。英國與羅馬教廷之間數百年來的恩恩怨怨，讓英國當時的主流社會視這種改信羅馬天主教為大逆不道之首。從此，梅布爾幾乎沒有從自己的家族再得到一個錢。

梅布爾無法將家安在大城市，只好移居到伯明翰附近一個名為埃德伯斯頓的羅馬天主教徒聚居的小鎮。1904年，托爾金12歲那年梅布爾因患糖尿病這種當時的不治之症去世，小托爾金三兄妹交由弗朗西斯神父撫養。

托爾金研究者一般認為，托爾金受梅布爾的影響非常大，甚至認為托爾金的性格比較軟弱，有很強的戀母情結，並有意聖化作品中的女性形象。

這種論斷的最強有力的支持來自托爾金的婚姻。1908年，正在愛德華國王學校讀書的托爾金與居住在同一棟公寓的伊迪絲．布拉特相識，那年，他16歲，她19歲。在學校希臘語和拉丁語至上的氛圍裡，托爾金的語言天分很快迷住了伊迪絲，兩人陷入熱戀。但這段短暫的戀愛持續了不到兩個月，弗朗西斯神父認為過早的戀愛不利於托爾金的成長，他命令托爾金搬出那棟公寓。托爾金照辦了，但暗中依然與伊迪絲每天書信往來。這種小動作很快被弗朗西斯神父察覺了，他讓托爾金必須在20歲以前中斷與伊迪絲的一切關係。

托爾金夫婦之墓

現在看來有些匪夷所思，在接下來的4年裡，托爾金與伊迪絲果然沒有任何聯繫，沒有見面、沒有通信，甚至連託人帶個口訊都沒有。但托爾金後來回憶，他從來沒有中斷與伊迪絲的聯繫－－－精神上的。在20世紀初，托爾金為正日益變得不可能的柏拉圖式戀愛提供了一個標準範本。

1912年，20歲的托爾金終於被解除了戀愛禁令，他與24歲的伊迪絲再次相會，並迅速重新陷入熱戀。1916年3月22日，在奔赴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不久，兩人終於結婚。

再看看《魔戒三部曲》裡阿拉岡與阿爾汶的愛情長跑：

阿拉岡3歲時父親阿拉桑遇害，被埃爾諾收養，並隱姓埋名。直到20歲那年，埃爾諾才宣布了阿拉岡的真實身份，並將短劍交給了他。之後不久，阿拉岡與精靈阿爾汶相遇，兩人萌生愛意。49歲那年，阿拉岡參與護戒團隊，進入精靈國，再次與阿爾汶相遇，出發前兩人定下了婚約。在護戒的漫長旅途上，阿拉岡與阿爾汶一直通過精神上的聯繫彼此慰藉。39年後，阿拉岡與阿爾汶正式結婚，當時阿拉岡88歲，阿爾汶2778歲。

就讓我們在故事中找尋托爾金的戀愛影子吧！

在家的夫人

伊迪絲與托爾金的婚後生活並沒有阿拉岡與阿爾汶那麼幸福。

托爾金從牛津大學畢業之後，主攻方向放在語言學方面。他是1918－1920年間出版的《新英語辭典》的編委。1925年，33歲的托爾金從牛津大學畢業10年之後，成為牛津大學的教授，主攻盎格魯．薩格遜語以及北歐古語，是牛津大學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教授。但伊迪絲自從公立中學畢業之後，再也沒有接受大學教育。強烈的自卑感使得伊迪絲在牛津大學教授夫人們的聚會中變得沉默不語，不招人喜歡。漸漸地，教授夫人們在組織聚會的時候，有意無意地「忽略」了伊迪絲。伊迪絲漸漸成為牛津大學有名的「在家的夫人」－－當教授丈夫前往聚會的時候，獨自留在家中的夫人。

托爾金一生，與兩個文學小團體的關係密不可分。一個是他在牛津大學讀書期間創立的TCBS（巴羅範茶會），有4名成員。TCBS的成員們分享自己對希臘文學和拉丁文學的心得，共同展望英國文學的將來。這些成員們還有另一個共同點，他們都喜歡一位名叫C.S.劉易斯的人撰寫的文章，他們認為劉易斯的文章讓他們感覺「超越我們智慧4倍」。

第一次世界大戰摧毀了這個小團體，4名成員全都奔赴戰爭第一線，兩人戰死，托爾金本人則參與了慘烈的索姆河戰役。不知是不幸還是幸運，托爾金在索姆河戰役期間患上了「戰壕熱」，僅僅在戰場上呆了4個月就被送回了後方。

G.B.史密斯是TCBS的一名成員，他死在戰場上。去世前不久，他在戰壕中給在後方醫院中養病的托爾金寫了一封簡訊：「我強烈地感到，如果我今晚死去，我們偉大的TCBS至少還保存著一顆種子，他能代替我們繼續呼喊那些我們曾經熱愛和贊同的聲音。一名成員的死去，決不會中止我們不朽的四人組合。願上帝保佑你，親愛的約翰．羅納德，願你能夠發表那些我們曾試圖發表的文字，因我不再有這個機會了。」

大多數托爾金研究專家認為，這封信是托爾金進行創作的精神支柱。

戰後，在照顧托爾金的期間，伊迪絲充分享受了完全擁有丈夫的那種幸福感覺。

但是，當托爾金回到牛津大學之後，又參與創辦了另一個文學團體－－－Inkling。這是一個由牛津大學熱愛語言和文學的教授們組成的小團體。這一次，C.S.劉易斯甚至就是成員。伊迪絲絕望地發現，丈夫與這些同好呆在一起的時候，才真正容光煥發。

在牛津大學任教期間，托爾金得上了一種名為「約翰森睡眠恐懼症」的怪病，每天必須工作到接近黎明才能入睡。托爾金研究家認為，這部分是由於托爾金養成了必須等到伊迪絲睡覺之後才能開始工作的習慣。所以，在這期間，托爾金與伊迪絲實際上已經分房睡覺。

從牛津大學退休之後，懷著對妻子的深深愧疚，托爾金將家搬到了海邊。那裡幾乎與世隔絕，托爾金知道，在這個斷絕了與Inkling聯繫的地方，伊迪絲才能感到快樂。

1971年11月，伊迪絲去世了。托爾金堅持在她的墓碑上加上「露西恩」的名字，這是魔戒世界中的一個女精靈，她為了與人類英雄拜恩結婚，放棄了作為精靈能夠享有的長生不老。

托爾金在一篇短文中表達了對愛妻的永久思戀：「當我如此孤獨的時候，這樣的景象始終徘徊在腦海中：我們永遠手牽手相會在叢林中，我們四處躲避著我們分別以後不斷襲來的死亡陰影。」

1973年9月2日，托爾金去世。托爾金與伊迪絲合葬在牛津北郊的一個公墓，子女們在托爾金的名字下面加上了「拜恩」的名字。

除了語言之外，繪畫是托爾金的第二愛好。甚至可以說托爾金從語言和繪畫兩個世界創造了《魔戒》。按照他的計畫，《魔戒三部曲》中的所有插圖由他自己一手包辦。托爾金最擅長畫平原和樹木，他認為馬是最高貴的動物，而樹是最高貴的植物：「生長的緩慢與長成後的精彩，為樹這種植物罩上了一層神聖感。」

《魔戒三部曲》內容簡介

本套書共分三部：第一部《魔戒再現》，第二部《雙塔奇兵》，第三部《王者無敵》。

故事由魔戒持有者佛羅多展開，他在不知情的狀況下繼承了一枚戒指，卻發現這枚戒指是魔王遲遲不能統治世界的關鍵。他也陷入了善惡雙方爭奪的處境中。幾經波折，他才得知必須攜帶魔戒深入魔王的領土，才能在末日火山摧毀這一切邪惡的根源。

於是，在巫師甘道夫的主導下，由精靈、矮人、哈比人、遊俠和人類組成了魔戒遠征隊，試圖護衛佛羅多前往魔王的老巢。但黑暗的勢力亦非省油的燈，魔王索倫派出黑騎士四處搜捕，並且決心發動大軍入侵，不惜一切代價，只為了找到這枚小小的戒指。而擁有無比力量的魔戒也開始腐蝕人心，讓人陷入黑暗的誘惑之中。正當邪惡的力量四出蠢動之際，善良的力量也因魔戒而陷入分崩離析的困境。就這樣，佛羅多一行人在毫無希望的狀況下，踏上了漫長的旅途，最終正義戰勝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