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平：面對香港民意 北京左右為難

這天，艷陽高照，酷暑難當，是香港有氣象記錄以來最熱的「七一」。五十三萬市民冒著酷暑走上街頭，向北京政權表達了他們強烈的加快民主進程的訴求。這場自一九八九年以來規模最大的示威遊行震撼了全世界。人們從中看到了香港人民對自由與民主的熱切嚮往，看到了香港人民保衛自由爭取民主權利的決心勇氣與信心。

事前，主管香港事務的國家副主席曾慶紅突然轉變態度，認為北京與香港民主派並無衝突。此舉立刻引起廣泛的猜測和不同的反應。民主派內部對遊行性質和口號出現了不同意見；絕大部分香港媒體更是即刻盛讚北京「誠意」，高唱不可「挑戰」中央及改示威抗議為「慶祝回歸」；市民對是否參加遊行也出現了分歧。這一切不由使人擔心今年參加遊行的民眾會大幅減少，甚至出現不和諧的狀況，影響遊行，進而留下揮之不去的陰影。

事實證明人們是多慮了。事實表明，民主自由的大旗具有著最強大的吸引力、凝聚力，不論多麼高妙的分化手段，都不可能瓦解團結在這面旗幟下的人們。

面對香港民眾如此強烈的民主訴求，北京真正陷入了左右為難的窘迫境地。北京打心眼裡反對香港實行行政長官及立法會普選。對他們而言，這不啻於在一黨專政的封閉體繫上開了一個小口子。針尖大的窟窿能透過斗大的風。從此，自由民主的春風便會源源不斷吹入死氣沉沉的專制體系，專制制度會被「氧化」、「腐蝕」，最後潰爛，分崩離析。更多的地區與民眾會發出他們自己要求民主的最強音，或許會遭到壓制，但那聲音是如此執拗堅韌，以至任何人均無法將其完全窒息。她在一個地方遭壓制，便會立刻在另一個地方以相同的面貌出現，使獨裁政權疲於奔命，防不勝防，直至新的民主政權建立為止。這是任何專制政權所不能接受的；但是，如果斷然拒絕香港民眾普選行政長官及立法會的民主要求，卻會引起連鎖反應，不僅北京自己承諾的「港人治港，一國兩制」政策將徹底破產，名存實亡，而且會打亂北京「一國兩制」政策垂範臺灣的如意算盤，更會令他們在國際上陷於失信與不義的尷尬境地，顯然得不償失。

為今之計，北京只能被大勢拖著走，被動應付，不可能再主動出擊。這是香港人民的勝利，是民主的勝利。最終北京必須做一選擇：或者頑固地維持香港現狀，或者被迫允許香港民主化。竊以為北京會痛苦地選擇後者。當然，這絕非北京對民主的態度有了根本性的轉變，而只不過是利益盤算的結果。

儘管維持香港政治現狀是北京最真切的願望，但香港問題錯綜複雜，與眾多國際利益密切相關，牽一髮而動全身。香港今日特殊的國際地位有其濃厚的歷史背景，因而備受各方關注；加之中英關於香港問題的聯合聲明及協議和香港《基本法》等因素的制約，北京不能也不敢公然抗拒香港民意。公開而明確地違反國際協議、國際法和國內法，與國際社會抗衡，北京將付出非常沈重以致無法承受的代價；與此相反，在香港民意的壓迫下緩慢退卻，儘可能遲滯香港的民主進程，迫不得已時方還政於香港人民，代價是最小的。民主自由與北京的政治理念恰相反對，允許香港政治民主化絕非北京所願，況且此舉定會引發大陸人民的相同訴求，危及其政權的穩定。但除此而外北京並沒有更好的選擇。對於大陸，北京自恃手中尚有一面早已千瘡百孔的「一國兩制」盾牌能抵擋一陣。而且，即使發生不測事件，他們還有暴力鎮壓這一最後手段。因此，不能不說節節抵抗、節節退讓是北京當下最佳的選擇。

香港的民主化並不會自動到來，而需要香港人民努力爭取。形象地說，就如同擠牙膏底子般，要用大力氣才能壓出來一小段，而且需要一個相當長的過程。香港特別行政區的「特別」之處在於，她是中國政治進步的龍頭，隨著香港民主的逐步實現，大陸－－整個身體－－民主化的進程必將開啟而且不可逆轉。(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