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果真是虎父犬子?

真該感謝克勞迪婭•羅塞特,她以鍥而不舍的敬業精神在《紐約太陽報》發表了一系列文章,使我們對石油換食品項目中科非•安南的兒子與瑞士一家公司的交易有所瞭解,不至於讓安南的說辭矇蔽了視聽。

今年夏天,有一天中午,我在紐約著名的「21」酒店吃午餐,安南走到我身邊,客客氣氣地說,我寫的那一系列批評聯合國管理不善的文章有失公允。我問,有人說他兒子科喬接受了一筆不菲的諮詢費,有可能影響了聯合國和瑞士克泰科納商檢公司之間的合同,這位秘書長先生說,聯合國已經對這個說法(最早見於倫敦的《週日電訊報》)「進行了徹底調查」,結果發現「完全是無中生有。」

談話結束,他反覆叮囑說這只是個「私人交談」(雖然談話之前他並沒有提出過嚴禁記錄的要求),不過他的這種一口拒絕的態度倒是和四月份他在公開場合的一次矢口否認十分吻合。他說: 「不管是我,還是我兒子,跟聯合國與克泰科納商檢公司的那些合同都沒有任何關係。」注意,安南這裡說的是「那些合同」--第一次招標故意壓價,後來的合同利潤會更豐厚--清楚表明他的兒子在和他一起否認事實。

這位聯合國秘書長先生編出的故事是,聯合國的商檢業務日益增多,後來就轉手給瑞士的克泰科納商檢公司去做,不過轉手前幾個星期,他的兒子科喬已經不在克泰科納商檢公司做了。這種時間上的巧合雖然看起來頗多蹊蹺,但是由於缺乏證據表明瑞士那家公司在科喬辭職後仍然付給他薪水,聯合國方面依然宣稱這筆交易沒有利益衝突,也沒有裙帶關係嫌疑。

上一週,真相終於水落石出。聯合國的「獨立調查」進行之時,美國紐約的一家律師事務所也在進行緊鑼密鼓的調查。聯合國調查組的領頭人物是保羅•沃爾克,他一方面想方設法平息美國國會調查人員的怒火,另一方面又得到了曼哈頓地區大陪審團的幫助。我懷疑科喬接到了法庭的傳票,無奈之下只好請了律師,羅塞特靠跟蹤這位律師得到了不少資料,發表了她的文章的《紐約太陽報》也因此在世界傳媒界一炮打響。

律師證實,科喬從這家瑞士公司退職之後,仍然拿到每月2500美元的薪水,連續四年,直到今年二月伊拉克人揭開了聯合國、薩達姆、法國、俄國之間骯髒交易的黑幕。

有人質疑聯合國以前對此事的否認算不算做偽證,秘書長的發言人弗萊德•埃克哈德辯護說:「這裡不存在非法行為。」你瞧,付給安南的兒子的薪水不過是一項「開放的、無人競爭的合同」裡的一部分。說到天邊,不在那個公司工作卻拿這個公司的錢,這能算犯了什麼法呢?克泰科納商檢公司大概也這樣捉摸著,所以才相信沒人會進行深入調查。

有人就此事把安南的副手貝農•塞萬問得手足無措,他說:「我們以前以為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終止了。」他死守著一條底線,堅持說「把合同承包給克泰科納商檢公司的聯合國官員不知道科喬•安南曾經為克泰科納商檢公司工作過。」不過,他也小心翼翼地給自己留了條後路:「我們現在仍然這樣相信。」

雖然副秘書長貝農•塞萬一次又一次地拒絕承認事實,但是在散發著石油贓款氣息的聯合國秘書處裡依然有不少官員相信他的話。塞萬是科非•安南的知交和左膀右臂,石油換食品項目,這個聯合國有史以來最大的醜聞,就是在安南委託下由他主管的。

當然,在高達200億美元的黑錢中,給老闆的兒子送上125,000美元確實只算小錢。不過,我們卻應該問問這個兒子--他和那些石油大家族間有什麼樣的關係?是他在克泰科納商檢公司問題上跟他父親撒了謊,還是他父親根本沒有問過?他給塞萬副秘書長講過從合同種撈好處的事情嗎?是不是知道薩達姆通過石油交易賄賂塞萬的其它情況?

對於這個父親,我們該問:他以前一直堅持說,聯合國對他兒子和克泰科納商檢公司的關係已經做了「徹底調查」,現在他是堅持這個說法呢,還是同意美國國會的說法呢?他是在上週二才聽他的副手塞萬說起他兒子那「不存在非法行為」的薪水嗎?聽說之後可否詢問過他那不爭氣的兒子,他這樣胡作非為如何能讓做父親的堅守今年四月的說辭,直死也要堅稱他和克泰科納商檢公司「沒有任何關係」?

真相大白於天下,這段醜聞也算暫時告一段落。然而,秘書長不從位置上退下來--即使他個人是完全無辜的--這段醜聞就不會最後結束。以玩忽職守開始,又以阻撓調查告終,安南給聯合國秘書長的職位塗抹上了恥辱的印記。

原載《紐約時報》

(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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