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個亡靈為何在「領取」養老金?

　　這不能不令人為社保基金的安全擔憂。

　　冒領養老金人數之多出乎預料

　　肇東市在黑龍江是一個相對富裕的縣級市。在市區南二道街一座簡陋的辦公樓上，掛著「肇東市社會保險事業管理局」的牌子。在當地人心目中，這座貌不驚人的小樓遠比街市上那些富麗堂皇的建築更重要，因為它維繫著全市普通百姓未來的生活。

　　副局長高文秀告訴記者，這個局的主要工作之一是管理本市企業離退休人員的養老金髮放。到目前，全市有１０８６０名離退休人員的養老金納入社會化發放，年預算髮放額５０５０萬元。

　　從２００４年下半年開始，肇東市社保局著手對這部分人員進行了一次「養老金領取資格」普查，主要是核對領取人的生存狀況。普查中，工作人員陸續發現，名冊上的很多老人已經不在人世卻仍在領取養老金，人數多達１９１人。

　　「我們原來也瞭解到存在冒領養老金的情況，但是這次普查查出的人數之多、比例之大超過了我們的預想。說明這已經不是個別現象。」高文秀說。

　　王某是肇東市醬菜廠退休工人，２００４年初去世。同年７月，社保局調查人員在核查他在銀行開立的存款賬戶時發現，他在１月份之後仍然每月領取養老金。後經查證，領取者是王某的孫子。王某的孫子承認冒領養老金，卻拒絕退還。社保局曾想通過法律渠道解決問題，但考慮到程序的繁瑣複雜，法院也沒有這方面判決的先例，只好作罷。

　　肇東市社保局退休管理科工作人員江雲宏說，類似王某這樣的情況比較普遍，大多數冒領養老金的人都是有意的。２００４年某月，社保局到當地殯葬部門核對確認，當月社保在冊的離退休人員有１０人亡故，但是家屬到社保部門申報的僅有３人。

　　江雲宏說，有的死者家屬還變著法子迴避調查。按照規定，移居外地的離退休人員本人應當定期與社保局取得聯繫，通過電話聲音或者帶有日期標誌的照片等，確認領取人仍健在。有的家屬便偽裝聲音和照片以繼續冒領養老金。

　　養老金每年「赤字」上千萬元

　　儘管養老保險的重要性已經眾所周知，但是在肇東市，社會保險至今還算不上一項紅火的事業。一些私有企業不願掏保費，一些年輕人認為自己離退休養老的年頭還差得遠，不願參保，還有更多的人沒有經濟能力交納保險費。種種原因使養老保險費的徵收工作並不輕鬆。

　　一家經營狀況不錯的私營企業聘用了上百名員工，但絕大部分人沒有養老保險關係。社保局工作人員多次上門宣傳政策、做動員工作，企業員工也多次提出參保要求，企業老闆就是無動於衷。老闆的理由是：「我這裡人員今天來明天走的，我憑什麼搭錢給他們？」

　　近年來，肇東市社保部門通過加強輿論宣傳、行政干預、法律強制等多種手段，千方百計擴大養老保險事業的輻射面，取得了顯著效果，參保企業和人數不斷增多。儘管如此，這個市的養老金收支仍處於入不敷出的狀態。２００４年，全市養老金收支差額１３９７萬元，需要依靠上級轉移支付解決。

　　記者在肇東市社保局一樓的業務大廳裡看到，這裡人來人往，辦理保險業務的人很多。談到冒領養老金的行為，一位正在辦理業務的老人說：「政府為我們辦的好事情，大家都應該愛護。怎麼能這樣挖牆腳呢？」

　　紕漏是怎樣形成的？

　　相對於年預算髮放額５０５０萬元的社保資金來說，肇東市每月６萬元的冒領額或許只是一個小數目。但對於我們正在精心構建的社會保障堤壩來說，這樣的紕漏正如同蟻穴，其破壞性是嚴重的。那麼，紕漏是怎樣形成的？

　　高文秀說，以往養老金通過離退休人員所在企業發放的時候，企業隱瞞職工死亡、繼續從社保部門領取養老金中間「截留」的情況比較普遍。實行社會化發放之後，冒領養老金變成個人行為。大多數冒領者是故意為之，但也有一部分是由於死者家屬疏忽或者無意間拖延了申報時間，而社保部門缺少跟蹤手段，無法準確掌握全部離退休人員的動態，屬於管理體制上的問題。

　　黑龍江大學經濟管理學教授周建波分析，目前我國處在社會保障體制市場化轉型的初期，社保體系還很脆弱，存在很多漏洞。出現問題的原因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保險當事人及家屬缺乏法律意識和社會公德，導致「騙保套現」行為；二是社會統籌保險資金的管理和使用體制不夠健全，導致其流失；三是部分社會統籌保險管理者與保險當事人家屬存在違背制度的「默契」，導致管理漏洞放大。

　　周建波說，當前加強社保體制建設主要應從三個方面入手：一是改變條塊分割、相互脫節的管理模式，建立「同一窗口」管理體制，以規範管理環節；二是結合公民道德建設和誠信社會建設，加強對保險當事人及其家屬的宣傳與教育；三是建立對管理者的約束機制，使之嚴格把住發放關口，保護社保基金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