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別忘記 我也是天使:三歲半行走在城市邊緣(組圖)

2005-06-02 06:49 2005年3月15日，成都市金牛區金牛村五組。



王利平抓了一大把廉價的雜牌洗衣粉，和著一塊從工地上撿來的一塊黃色絲巾一起放進盆裡，費力地搓起來。水很涼，把她的手凍得通紅。王利平今年三歲。



王利平被工地上的農民工們喚作「二娃子」，她跟著父母從中江縣馮店鎮老家來到這片拆遷工地已經有半個多月了。



「二娃子」 已經習慣了每天在灰塵與碎磚組成的廢墟中生活。她坐在一堆磚頭中間，神情木然地擺弄著不知從哪裡撿來的一個塑料衛生紙桶。二十米開外，父親王再書正和工友們喊著號子，使勁拉著一根捆在只剩一半的房子上的鋼索。僵持一段時間後，房樑轟然倒塌，激起漫天塵土；碎石飛揚，濺落在「二娃子」身後不遠的地方。



「怎麼不危險？工地上被傷到是三天兩頭的事。」母親黃自群嘆口氣說，「他爸前幾個月在熊貓基地施工的時候就被石頭打掉了兩顆門牙，右膝蓋也被打傷了。但也沒辦法，放在家裡沒人帶，在自己身邊多少安心一點，拆房子的時候叫她隔遠一點，應該是出不了什麼大事的。」她低下頭，用石刀將一塊磚上的水泥砍掉。






二娃子是王再書與黃自群的第二個孩子。孩子剛出生，就有人上門來想要把孩子「抱」走，代價是對兩口子來說很有誘惑力的一筆款子，這樣，還可以「躲掉一萬多的計畫生育罰款」。「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哪裡捨得就這樣把孩子送走？我跟他爸就是再苦，也要把孩子養大。」二娃子的計畫生育罰款，是貸款交的。這三年多來，兩口子省吃儉用，總算快把貸款還清了，「還欠了幾大百，今年上半年應該可以還清。」



黃自群還負責工地上十幾號人的伙食，中午快到了，她牽著二娃子往工人們的宿舍走去，開始準備午飯。跟所有的建築工地一樣，這棟「宿舍樓」只是工地上剩下的一棟沒有開始拆除的建築。黑洞洞的房間隱約透出一絲霉味，房裡橫七豎八地散落著各種工具。二娃子跟父母同睡在一張簡易的木版床上，被子很薄，上邊積了一層灰。二娃子很容易地掀開唯一的一層席子，在床板下的隔層裡鼓搗了半天，翻出幾件「玩具」，出去找她的夥伴－－工地上另一個民工的孩子－－同是三歲的曾麗麗一起玩耍。兩個孩子在一個牆根坐下，四只黑黑的小手把幾塊破爛的麻將牌摞成一排，「叔叔，我們在打麻將！」孩子開心地朝記者喊。



黃自群把土豆切成片，和著洋蔥片和粉條一起放進鍋裡煮，「中午沒肉，晚上每人有二兩肉、二兩酒，下體力的人，沒有酒和肉根本沒辦法開工。」黃自群撕下一塊從房頂上拆下來的防水油氈布，拿火鉗伸到灶裡點燃，用來引燃幾塊木頭。油氈燃燒著，發出一陣陣黑煙，刺鼻的臭味充盈了整個空間，黃自群劇烈地咳嗽著。



「一天工錢二十，伙食費要十塊，一個月下來能有個三四百塊錢的收入。」黃自群說。王再書的收入稍高一些，一個月能拿五六百，兩個人加起來一個月能有千把塊錢的收入。農民工沒有社保，王再書的那次意外，花掉了兩口子半年多的積蓄。「先把貸款還清，餘下來的錢存著以後給孩子上學用。」



讓兩口子感到有一絲輕鬆的是，大女兒王秋平已經能夠自力更生了。她在土橋鎮一個火鍋店上班，每月工資三百。但剛成年的孩子，免不了要讓父母多操心，「前幾天在外面讓小偷把手機偷了，他爸知道了冒火的很，差點衝過去把孩子打一頓。」幾百塊的手機對兩口子來說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



二娃子拿著自己的碗，過來盛飯。土豆、洋蔥、粉條，和著硬得難以下嚥的米飯，二娃子吃得津津有味。不遠處，幾位農民工捧著斗大的盆蹲在廢墟上，盆裡裝著的，是跟二娃子碗裡一樣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