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28歲老處男的內心獨白

　　活到今天，我還是處男，而我那些沒有讀大學的兒時夥伴，孩子都會騎自行車了，那些大學畢業就工作的同學也已經幸福地過著二人世界，我為自己而感到難堪，你可以安慰我，替我找出種種理由，比如因為我還沒有結婚，因為我思想行為傳統，因為我尊重女朋友……其實最本質的原因，是我現在沒有能力營造一個二人世界的安樂窩。

　　女朋友比我小4歲，她剛進大學校門就被我盯上了，我們學校男生多女生少，更何況漂亮的女孩子。當時我已經在讀碩士，書念了十幾年，戀愛卻沒談過一回，說出來也很丟面子，我決定豁出去一回。仗著老鄉的名義，我自告奮勇地幫她辦理入學手續，後來又找種種藉口頻頻與她接觸，看電影，泡圖書館，對話英語角，趁著她立足未穩無從選擇之際，我把她追到了手。

　　幾年來，我們倆相處得很融洽，時間長了，肯定會有生理上的衝動，然而往往一到關鍵時刻，女朋友總是能將我的滿腔激情平息下來，堅決不越雷池一步。一直到現在，我們之間最親昵的舉動也就是接吻，這幾年曆練下來，估計參加接吻大賽之類的活動綽綽有餘，如果能得一筆獎金，我第一個報名！有時候，當接多深多長的吻也不能解決根本問題時，我就繞著操場發泄，女朋友坐在看台上笑瞇瞇地看著我瘋跑，狂喊，後空翻。生米煮不成熟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們就這樣互相折磨，熬啊熬……

　　一位早已結婚生育的年長師兄說過，男人的味道與女人的味道一樣，在於火候，在於歷練。其實，我們現在不缺火候，甚至可以說是被身體裡的慾望燒得難受，可就因為我們沒有房子，沒有家，沒有經濟著落，同居資格根本談不上。我知道，其實女朋友也是在艱難地壓抑著自己的青春衝動，儘管我們在身體上沒有深入的接觸，但在理論上卻存在著深入的探討，我們經常討論人類性慾和社會環境的關係。我的博士生同學有在校外租房與女友同居的，可是我沒有能力負擔每月數百元的房租，我和女朋友都來自再普通不過的家庭，父母是平頭百姓，家中有兄弟姐妹，經濟條件一般。如今，父母都退休了，我早已長大成人，我不能指望他們拿出那點有限的養老金為我在大城市裡租房子，我不能張這個口，不是不好意思，是不應該。

　　同學說，可以每週把房子借給我們用一天，讓我們盡情地投身到火熱的情愛生活中。女朋友拒絕，她對我說那彷彿是把自己最美好的隱私展示給外人看，她也不會和我在實驗室或者學生宿舍打游擊戰，她聽人家說過，男女一旦品嚐了這份歡樂，就會不可遏制地一次次痛飲這樣的美酒，結果喝醉了頭，出醜出事，倒不如像現在這樣，只是幻想沒有實踐，還能克制住自己。女朋友鼓勵我，這也許是鼓起你幹一番大事業的動力，等我們有了自己的房子我一定會天天纏住你，不讓你離開。我只有苦笑，我們這是自欺欺人。

現在的大學校園裡，女博士找不著對象，男博士有對象結不了婚，有學歷沒錢，不上不下，不紅不黑，生活的責任感無時無刻不懸浮在空氣中，不知道大奔馳大 house什麼時候才能從天上掉下來正好砸在我們面前。明年我就要畢業了，可是28歲的我，仍然對未來一片茫然。就業是最大的問題，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對於這個將主宰我今後命運的重大選擇，我慎之又慎，甚至一想起來就害怕，我將靠怎樣的工作養活我自己，養活迎娶女朋友的資格？女朋友的願望並不過分，結婚起碼應該有自己的一套房子，可是這幾年房價猛漲，我們不出校門都聽得心驚肉跳，想想僅是籌集貸款首付的資金就夠我們發愁的，要是再一邊租房子落腳一邊攢錢，這錢要攢到何年何月？

　　人這一生，自始至終都在玩一個生存和死亡的終極遊戲，如果現代人的平均壽命是80歲，我現在已經度過了將近30年，減去退休養老20年，有效生命還剩 30年。在這30年裡，我要安身立命，我要成家立業，我要撫養小孩，我要贍養老人……如今八字尚不見一撇，真是愁啊愁，愁白我的頭，誰讓我是一個男人呢，男人天生就是要擔負責任的。

　　我知道，生存取決於適應變化；我不知道，該如何突破目前墨守成規的生活。我常常會陷入矛盾中，在校園裡寒窗苦讀十餘載，我的價值是否就一定比學歷比我低的人強？答案顯然是否定的。那麼，我讀博士的意義何在？當初很多人都是因為工作不好找而選擇了繼續深造，如今書已經漸漸讀到頭，出路又在何方？現在的社會早已不是我們想像中的社會了，變化太快，太複雜，我們還來不及適應就又變了。

　　鬱悶至極的時候，我會產生一種陰暗心理，或許女朋友對自己的堅守是在騎驢找馬，如果哪一天她遇上了一個條件比我好的人，她一定會離我而去，所以她要保全自己完美的處女之身。這些話我只能對自己講，坦白說，女朋友現在對我並沒有三心二意，我這樣想真有些對不起她。她也面臨著畢業將何去何從這道難題，是選擇留下來和我在一起白手起家，還是回家鄉安穩就業，她也在猶豫。她的父母一直在追問她的婚事，我也知道他們對我並不是很滿意，對此我完全理解，哪位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嫁得好呢，無可厚非。

　　為生活而工作，我現在正在努力；為快樂而生活，我還遠遠達不到。

　　生命不息，壓力不斷，什麼時候這些壓力才能煙消雲散？

　　明年，我就要畢業了。

(摘自《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