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來媳婦的甜酸苦辣

全國各地的打工妹來到上海,她們中的一些人成為了上海的媳婦。由於在家庭條件、生活習慣、文化等諸多方面存在差異,她們能融入上海人家的生活嗎?這裡的生活是她們預想中的嗎?

  「兩地婚姻」,外來媳婦成為新上海人

  近幾年來,隨著上海經濟的快速發展和戶籍政策的鬆動,上海「兩地婚姻」(特指男女當事人一方戶籍為上海市的,另一方為外省市的)的數量呈大幅增加態勢。 2004 年「兩地婚姻」已佔全市婚姻登記總數的三分之一。上海作為一個開放的城市,城鄉人口流動性將長期存在,「兩地婚姻」和異地婚嫁是社會發展的一種現象。兩地婚姻家庭這一群體的狀況如何,與上海構建和諧社會及提高人口素質有著十分重要的關係。

  據瞭解,1991 年「兩地婚姻」結婚登記數隻有 5211 對,佔全市婚姻登記總數的 5.4% ; 2004 年,達到 39734 對,佔全市婚姻登記總數的 32.2% 。因此,預計未來 5 年其佔全市結婚登記總數的比例,可能會突破 40% 。

  外男滬女模式的「兩地婚姻」中,上海姑娘嫁給了學有所長、事業有成的外來女婿,雙方文化程度高,就業層次也較高,家庭經濟情況好,雙方對已建立的家庭很珍惜,因此多數家庭的婚姻較為穩定。

  而滬男外女模式中,許多打工妹都成長於貧困家庭,外地的打工生活開闊了她們的眼界,她們不再願意回老家結婚,但事實上許多打工妹在大都市裡很難找到合適的結婚對象。由於「貧貧結合」,男方在城市裡本來就是弱勢群體,他們有幾種類型:家境底子薄、年齡偏大、殘疾、身體不太健康的或是「吃過官司」。而外來媳婦又較多來源於外省市農村,一般無職業技能,加上文化程度等因素,難以找到較穩定的工作。其中有些婚姻基礎不牢,屬於速配型。有的外來女性急於「脫貧」而無條件嫁人,用青春賭博明天,婚姻具有功利性、草率性;有的外來媳婦把婚姻當成跳板,在上海生活一段時間後,熟悉了環境,就「另攀高枝」;上海也有少數患有疾病或遺傳缺陷的男青年,親朋好友幫著欺騙,外來媳婦知情後,導致家庭破裂;有的雙方都是殘疾人,生下的子女也是殘疾人,造成家庭負擔很重,婚姻家庭也存在著不穩定因素。

  即便是嫁入上海人家,等待打工妹的還有許多關口。如夫妻感情、婆媳關係、家庭經濟、住房條件、戶籍、社保醫療、與家庭成員是否融洽、就業關、鄰里關係,還有世俗偏見和打工妹自卑的心理等。如果哪天其中的一關出了問題,打工妹處理不好就會給她的未來生活和婚姻蒙上陰影,甚至是「毀滅性」的打擊。

  難過婆媳關,抱著孩子逃回老家

  來自河南鄭州某鎮的李娜(化名),在上海閔行區的一家公司工作。有一段時間,公司的電腦老是出故障,於是請來一個姓李的電腦工程師維修電腦,李娜負責接待他。幾次接觸後,雙方產生好感。戀愛期間,李先生是瞞著自己父母的,生怕他們反對。到了 2004 年底,雙方決定結婚前,李先生回家告訴了父母,遭到極力反對,經過李先生「拚命」抗爭,父母同意了。小兩口結婚後,住在自己貸款買的房子裡,與李先生父母也相安無事。不料,李娜生下一個兒子後,李先生父母非常喜歡孫子,事事搶在前面,整天把孫子抱在手裡,冷落了坐月子的兒媳婦。

  剛做母親的李娜得不到公婆的照顧,連抱自己兒子的機會也沒有,而且在育兒的理念上與公婆發生很大衝突。她既委屈又著急,說話難免「忘了分寸」,由此引起婆媳關係的緊張到惡化,後來甚至於反目,婆婆竟逼著兒子和她離婚,同時把李娜趕出了家門。

  李先生夾在「三夾板」中,開始不停做和事佬,後來實在是拗不過母親,只能提出與李娜離婚。但得知女方在哺乳期內,男方不能起訴離婚,所以只能拖到以後再說。李娜對先生的做法非常傷心,她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 2006 年 2 月 20 日 上午 8 時許,她事先叫了輛出租車停在李先生家附近。之後,走進了家門,婆婆當是小保姆買好萊回家,沒有太注意,李娜一把抱起兒子跑出家門,跳上車子直奔火車站,連夜坐火車回了老家。孫子不見了,婆婆後悔了,整天催兒子去找兒媳婦。

  自古以來,在處理家庭矛盾中,婆媳關係是其中難題之一。如果處理不好,輕則影響家庭和睦,嚴重的會導致家庭破裂。李娜的結局,我們現在還無法預料,但我們希望經一過段時間,她們婆媳通過冷靜思考,互相尊重,互相理解,重新回到和睦的家庭中來。

  離婚後再婚,「婚齡」是不能連續計算的

  喻芳(化名)今年 31 歲,皮膚白皙,打扮時尚,說著一口流利的上海話,嘴裡還會時不時蹦出幾句「洋話」。她現在從事的是一份創造時尚元素的美容美發師工作,有相對穩定的客源。一來是她的手藝好,二來是她嘴甜人緣好,所以她每天的工作很忙,雙休日時也會忙得同時打理幾個「腦袋」,剪髮、造型、燙髮、染髮忙得不亦樂乎。忙是忙了點,但有一份不錯的收入,使她感到付出這點辛勞還是值得的。

  她從事這項職業已有 12 年。想當初,她初中畢業後,從老家安徽來到上海找工作。一開始她在一家小飯店裡做服務員,每天工作時間長,沒有休息天,本來工資就給的很少,每月到發工資的時間,老闆還會找一大堆理由扣工資。她一賭氣不幹了,經打工時認識的小姐妹介紹,來到一家歌舞廳做服務員。不料,第一天晚上上班時,就有一個喝得醉醺醺的顧客對她動手動腳,當時嚇得她跑出了歌舞廳,連押給老闆的押金也不要了。之後,她到處打工,始終找不到滿意的工作。

  有一次,她在無意之中聽說美容美發師的工作不錯。於是,她就跑到江蘇南京的一所美容美發學校學習。經過一段時間,學校推薦喻芳去了一家美容美發院工作。一天,她接待了一個 30 多歲的先生,這位先生對她的手藝十分滿意。之後,他經常來到美容廳,點名讓喻芳理髮。時間一長,喻芳知道這位先生姓毛,上海人,還沒結婚,自己開著一家公司,經常到南京來做生意。毛先生也直言不諱地告訴她,他喜歡喻芳。

  喻芳覺得雙方的身份和地位相差懸殊,兩人戀愛是不可能的,只當普通顧客對待他。隨著雙方交往深入,她看出毛先生是真心喜歡她,也就接受了這份感情。 1995 年 5 月,兩人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婚後,喻芳來到了上海淮海路上的一家美容美發廳工作。此時,她感到很幸福,工作相對穩定,收入又不少,而且老公很疼她。最令她和老公高興的是,結婚一年後,她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寶寶。

  坐完月子後,她覺得女人應該有自己的事業,她想馬上回去工作,老公也支持她的想法。於是,她就從家鄉找來了一個 20 多歲的姑娘到家帶孩子。有一天晚上 7 點多,店裡的客人比較少,喻芳就提早回了家,平時她要工作到晚上 9 點下班。打開房門時,家中一幕讓她驚呆了:老公竟然與小保姆睡在自己的臥室裡。

  事後,老公一再保證並苦苦哀求,喻芳雖然傷心欲絕,但最終原諒了他。這次「意外」事件,還是讓雙方的感情產生了隔閡。又過一段時間,老公稱生意很忙,開始很晚回家。剛開始,喻芳並不介意,但後來喻芳聽說了不少關於老公的風流韻事。於是,她幾次下決心要與老公攤牌----兩人離婚。但是,她發現自己有一個軟肋,儘管自己的經濟條件不錯,但是一個「外來妹」,沒有上海戶口。根據有關戶籍規定,外來媳婦要取得上海戶口,就必須與老公的婚姻年滿 15 年。

  現在已結婚好多年了,離婚後不一定能找到理想的人,而且「婚齡」又必須重新計算。

  喻芳左右為難,時常在無人時流淚,天天掰著手指過日子。就這樣一轉眼,她的「婚齡」已有 11 年了。她對記者說道,我再熬 4 年多,等報好了上海戶口,我就重獲「自由身」了。接著,她調侃道:「唉!實在沒辦法,『婚齡'不能像工齡一樣,失業後再就業,工齡是可以連續計算的。」

  記者問她:為了取得上海戶籍,苦苦熬了那麼多年,這個代價如何來計算。喻芳聞言後,眼眶中頓時湧出了淚水,抽泣起來……

  日子過得平淡充實,卻有些擔憂

  陸紅(化名)今年 42 歲了,到上海已有 12 年了。她本來在浙江寧波某鄉鎮企業做財務工作,一個偶然的機會,朋友給她介紹了一個在上海工作的男朋友。介紹人講上海男人體貼又會做家務。於是,她到上海相了一次親,一看對方 35 歲左右,在一家工廠做車工。男方當時講每月有 1500 多元的收入,人又老實。小陸對他的印象不錯,便確定了戀愛關係。

  兩年後兩人結了婚。 1997 年底,他們有了一個孩子,小陸辭去鄉鎮企業的工作,到了上海生活。由於沒有上海戶口,文化程度又不是很高,所以一直找不到固定的工作,好不容易找個臨時工工作,但勞動時間長,而且經常會受氣,老闆隨意扣工資,自己的權益得不到保障。

  小陸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走進了當地的居委會。居委會的包阿姨仔細地詢問了她的情況,推薦她參加居委會組織的電腦學習班。當得知她以前做過財務,又熱心推薦她去自己朋友的公司做收銀員。

  小陸對記者表示,現在的工作相對穩定些了,心情也舒暢了許多。和許多外來妹相比,她們有些人還沒地方住呢,可我還有 13 平方米的住房,雖然房子破舊,一家三口和婆婆擠在裡面,好在與婆婆相處得不錯。而且孩子學習成績優良,還是班級裡的中隊長。因此,她家的生活很平淡卻很充實。想想外來妹中不少人比我過得差,我心裏還是很平衡的。

  小陸對記者說道,她現在已考取助理會計師,同時還通過自學考試取得大專學歷。 2006 年春節前,上海在招考社工,她很想參加考試,但沒有戶口只能作罷。她已經嫁入上海 12 年了,要等到 3 年後才能申報上海戶口,那時她已 45 歲了,要找到穩定的工作更困難了,也更難以享受到養老、醫療保險等待遇,這些使她非常焦慮。她想請記者呼籲一下眾多外來妹的共同心聲,單位招工時不要只招有本地戶口的,我們只求勞動時間穩定,生活穩定,不要隨意扣除我們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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