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真實 戰場的溫情

2006-09-02 13:43 作者:木伯 戰爭是殘酷的，戰場上哪能有什麼溫情。你的服裝，你的語言，你的槍口就說明瞭一切，瞬間過後，留下的就是槍管的冰冷和鮮血的火熱。

一個戰爭故事一直記得：在蘇聯紅軍攻入柏林時，一個紅軍戰士剛解決了一個德國人，槍聲響過戰場一片寧靜。戰士回頭看看沒了危險，長長舒口氣，想自己可很快回家和妻子及六歲的女兒團聚了，伸手摸一下兜裡一塊巧克力，想像女兒拿著香甜的吃的樣子。轉個彎看破敗牆角一個六七歲的女孩蹲在那裡，這個女孩幻化成自己的女兒，戰士心裏更溫馨了，慢慢從兜裡掏出巧克力，微笑著向女孩走來。……就在此時，女孩從身後拿出一把手槍，槍聲響過，戰士倒下的剎那，手裡舉著一塊鮮艷的巧克力。……

不知這故事的真實性如何，反正聽母親講，當初日本人到中國來時也常給孩子們發糖，也許在中國孩子裡也有一位這樣的女孩。

看當年戰爭題材的片子，都一個模式：鬼子可恨，百姓無奈，八路英勇，最後勝利大團圓，當年也曾激動。後來看書也是這套路。現在看些新一代導演的作品似乎多了些內容。《鬼子來了》，《晚鐘》，《黃河絕戀》，《紫日》《紅河谷》，每一次都激動一番。增加了一些人性成分，知道鬼子也有人性，壞人也有人情。

最近又看了幾天鳳凰的《望鄉--百萬日僑遣返路》，儘管是六十年前的事，可從鏡頭看，至少很少經剪輯，覺得很真實，就曾經感動的幾段描繪一下：

日本已投降了，一百多個娃娃兵逃跑到東北森林，逃亡路上死傷飢餓可以想像。這些人被蘇聯紅軍趕回來，傍晚來到一個很小的車站，沒有吃的，沒有住的，沒有一絲熱氣。二十歲的小夥子也就五六十斤份量。這時東北的百姓給了他們最大的同情。如今健在的一個當年日本兵在鏡頭前泣不成聲：「那時我才十五歲，當時被凍得幾乎活不下去，一個六十多歲的奶奶把我領到家裡，抱起來在火炕上,在老奶奶的懷裡，就這樣一直給我搓腿，用熱水給我擦身，換衣服，還做了米飯，然後睡在熱乎乎的炕上。而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別人家借宿。……看著這位日本人淚眼下喃喃的說中國人是大恩人時，自己眼裡也潮濕了。不知是為這老奶奶的溫情感動，還是為這些「孩子」得救慶幸？可回頭又想，老奶奶的這些舉動是否是敵我不分，在文革期間是否要受牽連？這個受了恩惠的日本兵以及他的後代是否還會拿起槍對著中國人？

還有一段是關於日本女人的。在日本人眼裡女人地位低下，不過是服務男人和生產的工具。一個顫巍巍的中國老人講述了他自己的經歷：因為我會說日本話，那時我倒沒太受罪。日本投降後，最倒霉的還是那些被派來的日本女人。幾十個幾百個女人在一起，沒吃沒穿沒火，漂亮一些的被俄國毛子拉走了，二等的被中國兵帶去了。剩下一些就等著死了。只要誰願意就可拉來做媳婦。我當時有媳婦，可我的弟兄和表弟兄們還有7個沒媳婦。那天我到日本女人的地方，一個黑咕隆咚的屋裡有幾十個日本女人擠在一起，有的已經死了，多數都沒了人形，說話都沒力氣了，渾身虱子，頭髮發僵，臉都露不出肉皮那麼骯髒。我揀了七個還算有些精神的女人用馬車拉著回家了，指點她們分配給我七個兄弟。後來她們活過來，多數還給我們留下了後代。……老人還把自己的歷史寫了很厚的一本書，其中還有很傳神的插圖。

這些悲慘的歷史，也不過剛剛六十年。除了以上一些感人的鏡頭，多數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幾個年邁的老人迷茫的神情和多數中年人的一無所知，更別說年幼的孩子們。

將軍的事跡是偉大的，會有很多人為他們樹碑立傳，可這個救活一個娃娃兵的老奶奶也一樣讓人感動。就是這個領養七個媳婦的老大爺，不管當初動機如何，不也救了七條人命，不也算積德行善了嗎？

這樣的故事一定很多很多。每位當年從葫蘆島遣返歸國的日僑心中都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故事。我們可以宣傳他們都希望戰爭慘劇不能重演，希望中日兩國世代友好下去，可人們更傾向於忘掉苦難，面對這段苦難，當事人和他們的後代又能記住和流傳下來多少呢？

日本右翼勢力是混蛋，可日本不是也有水稻專家志願到中國傳授水稻種植技術嗎？不是也有日本的沙漠治理專家一生致力於中國沙漠綠化嗎？拜鬼的官員儘管拜鬼，謝罪的老兵照樣受到人的尊敬。想知道真是的歷史的，不僅是中國人，還有不少日本人。

作為中國人，領袖一句話可發動一場十年內亂，當年的我們自己又明白到哪裡？可現在人民還會受這樣的愚弄嗎？因為人民明白多了，知道用自己的眼睛觀察社會，用自己的頭腦分析問題了。

作為一個中國人，我們可能沒親身經歷戰爭的苦難，可我們又真正瞭解多少那段苦難呢？難道僅僅知道日本侵略過中國，然後狠狠罵幾聲日本鬼子，就算愛國了嗎？戰爭是殘酷的，戰爭又是真實的。殘酷裡一樣有溫情，真實的才更能感動人。

只有真實的歷史才是最可以說服人的。只有人民明白了真實的歷史才能更明白的思考。六十年過去，捫心自問，不管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不管是百姓還是專家，當年的當事人越來越少了，我們這些活著的後代，在多大程度上瞭解了這段歷史的真實？

戰爭是殘酷的，最苦的還是百姓，為一屆政府的野心，多少家庭離散，多少百姓成灰。可是這樣真實的歷史又有多少人真正瞭解？不管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

60年風風雨雨，如今健在的已年逾古稀，不管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不管是政府還是民間，不管是當事人還是他們的後代，這段苦難的歷史會被慢慢淡忘嗎？在就要被淡忘的時刻，難道要等這些真正的當事人都死了以後，才想起要整理這歷史的真實嗎？

由此再想到南京大屠殺的很多資料一直保存在美國，而且是由一個完全不懂中文的華裔女孩發現並整理出來的。我們作為13億中國人的一員，不感到汗顏嗎？這個養著那麼多專家的政府，不感到歉疚嗎？

看現在的宣傳內容，我們不禁要問：如果當年的戰爭真的像電影裡那樣完美，為什麼抗日死了那麼多中國人？如果日本人真的像電影裡那樣可恨，為什麼還有這些難得的真情？

還歷史一個真實。如果中國的發展真的像政府宣傳的那樣，如果日本民眾真的都變成愛好和平的百姓，如果所有的中國人和日本人都證實了那段苦難的真實，難道還允許一個政府一個領袖再發動一場這樣的戰爭嗎？

事實勝於雄辯，我們真的已經瞭解了這些歷史的真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