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航原財務部部長陳利民挪用公款近12億元

幾千萬巨額回扣被他裝進口袋，做好移民材料隨時準備開溜

　　10月16日，中國南方航空集團原財務部部長陳利民因涉嫌挪用、貪污、受賄等罪，接受廣州市中級法院公開庭審。據檢察機關指控，從2001年8 月至2005年7月案發，陳利民利用職務之便，收受賄賂5367萬元、貪污公款1200多萬元、挪用公款11．9億元。一同接受法庭審理的還有南航集團原副總經理彭安發（涉嫌挪用公款）、原漢唐證券有限責任公司廣州總部負責人韓曉軍（涉嫌單位行賄）。該案成為有史以來廣州受賄及挪用公款最大的一起案件。

　　一 偶然獲權，為集團投資理財

　　2001年8月，南航集團和上市公司中國南方航空股份有限公司「分家」。分家之後，為瞭解決南航集團在資金上出現的問題，集團總經理把財務部部長陳利民與主管財務的副總經理彭安發叫到了辦公室，請他們想想辦法，為集團發展多賺點錢。

　　作為財務部部長的陳利民，因為工作需要而與銀行方面有著密切的聯繫。對於南方航空這樣的大客戶，銀行方面自然甚為巴結，期待南航能從他們手裡多貸點款。在打交道的過程中，陳利民偶然從銀行職員那裡獲得了一條「聽起來不錯」的建議——用銀行的貸款到證券公司進行投資理財。

　　南方航空集團屬於國有大型企業，在銀行貸款方面具備良好的信譽憑證，不用任何抵押即可以從每個商業銀行獲得10至20億元的貸款。如果用這筆錢來投資理財，似乎確實會有賺錢的商機。反覆琢磨之後，陳利民決定利用南航集團做銀行信用貸款，委託證券公司進行有固定回報的投資理財業務，而整個理財大權，比如向銀行申請辦理理財所需貸款、與證券公司洽談理財條件、簽訂委託理財協議等具體操作事宜，均交由陳利民全權辦理。2001年8月30日，陳利民代表南方航空集團與漢唐證券簽訂了理財資金為5．1億元的一年期國債投資理財協議。為此，陳利民在隨後幾天時間裏，分3次向民生銀行廣州分行白雲支行貸款5．1億元。

　　二 心花怒放，巨額回扣收囊中

　　根據證券法的有關規定，國有企業的資金不能直接進入證券公司。對此，陳利民並沒有費太大的腦筋。他借用了南航集團下屬公司南航進出口貿易公司的印章，並在銀行另開了大量的賬戶，以此走賬。與之相協作的漢唐證券也弄起了黑幕，利用其「殼公司」來接受陳利民代表南航集團投資進來的理財款項。

　　當一切都在順利開展時，陳利民立刻積極地向集團領導作了匯報，一方面表示自己工作有力，一方面又可以博得領導更大的信任，好繼續自己的理財大權。當然，陳利民之所以如此「積極主動」，是因為在「讓集團收益」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掩蓋著讓他個人謀利的巨大空間。每一單投資理財協議的簽訂，陳利民便可按投資數的1％拿佣金。第一單投資款投進去，陳利民只是在協議裡簽了一下自己女兒的名字，便拿到了512萬元的巨額回扣。在隨後的半年時間裏，陳利民迫不及待地又與漢唐證券分3次簽訂了1．3億元、7．4億元、2．6億元的理財協議。在這4份國債理財投資協議裡，陳利民代表南航集團分別向3家銀行貸款16億多元。

　　讓陳利民頗感幸運的是，4次委託理財全部如期完成，其中貸款本息全部收回，收益8300多萬元。而陳利民也以投資顧問費的名義共獲得1600多萬元的回扣。按照證券公司的規定，只要理財成功，佣金如何分配並不在他們所要思考的範圍。與漢唐證券洽談操辦所有業務的是陳利民，佣金自然就落入了他的腰包。貪婪的陳利民並不願意與他人分享，收受回扣的事連集團領導都不知道。

　　三 大撈特撈，閑來偷著開寶馬

　　第一次拿回扣時，百萬元之巨的數額簡直讓陳利民震驚。該如何存放？最後還是漢唐證券廣州總部總經理韓曉軍出的主意，讓陳利民借用其他公司銀行賬戶隱蔽地接收這筆錢。於是，陳利民便借用了朋友姚壯文（另案處理）的白雲東盛商業公司的執照資料，專門委託韓曉軍為其開立公司銀行賬戶。最後一切回扣款項均打進了以女兒名字為戶名的賬戶裡。

　　從2001年8月至2005年5月案發，從最初拿回扣的意外驚喜，慢慢地，陳利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高收入高回報。面對幾百萬元乃至上千萬元的巨額錢款，他已經不再覺得害怕震驚了。慾壑難填的貪婪，使他不斷地抓住一切機會撈錢。2002年12月23日，姚壯文向陳利民提出借錢做生意。此時的陳利民已深得領導的信任，除了匯報理財收益情況之外，他總是先辦事後請示或根本不請示，瞞著領導開始擅自挪用銀行貸款給他人使用。於是，看在姚壯文幫自己設立銀行賬戶的情面上，陳利民非常豪爽地答應了朋友的請求。他以南航集團名義私自在中信實業銀行貸款3000萬元，借給姚壯文進行公司經營。事後，姚壯文分別於2003年10月至2004年1月陸續歸還了該筆銀行貸款本息。對於陳利民的慷慨相助，久經商場的姚壯文當然懂得這份人情是要還的。陳利民也毫不客氣地提出了想買輛車的要求。姚壯文當即表示：「可以可以，買一輛花冠也沒幾個錢。」誰知，陳利民哪肯滿足於這個價位的車，他直截了當地對姚壯文說：「我看中了一輛寶馬，國產的，只需70萬元。」隨後不久，就有南航集團的同事看見陳利民開著一輛寶馬上下班了。

　　此前單位早就給陳利民配備了一輛車，他自己也買了一輛小轎車，如今又開了一輛寶馬，陳利民就更加引人注目了。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便緊張地把寶馬停放在了花都一廣場停車場內，拜託朋友幫忙照看一下。只有在閑暇時，陳利民才敢開寶馬，以此滿足一下虛榮心。當然，得到一輛寶馬車後的陳利民並不知足。姚壯文住在白雲頤和山莊，屬於高檔住宅。某次陳利民在姚壯文家做客之後，非常欣賞那裡的住宅環境，頓時就說自己也想在這買套房。識趣的姚壯文當即豪爽地表示，如果陳利民購買房子的首期資金有困難，他可以幫忙解決。而這一次，陳利民對他的朋友依然毫不客套，直截了當地指著一套價值200多萬元的房子說：「我看就那套房子了。你幫我付一下，以後還賬。」同時買下的還有兩個價值25萬元的車位。當然，這「以後還賬」不用多說便沒了下文。

　　陳利民是不缺房的。在南航集團他有一套4室2廳的宿舍；在花都他有南航花園別墅，週末住一住。截止到案發時，陳利民在珠江新城購買的一套300多萬元的住宅還正在裝修。陳利民也是不缺錢的。在私底下收取了那麼多回扣之後，除了給遠在國外的女兒寄生活費學費外，他沒有太多的奢侈花費。但陳利民依然沒有滿足。在私自借用銀行貸款給朋友用後，借款歸還後的利息也被陳利民神不知鬼不覺獨吞了。這些大筆的不義之財存進陳利民以女兒名字開設的賬戶之後，便沒怎麼動過。最後，陳利民想，反正存著也是存著，照例跟韓曉軍簽個協議理財，讓它錢生錢好了。但是，深知理財風險的陳利民，對於自己的錢是格外小心的，在與韓曉軍簽訂的理財協議中有一條——陳利民可以隨時取回理財資金。

　　據檢察機關偵查證實，2001年8月至2005年5月，陳利民利用經辦委託理財的職務便利，採用先辦事，後請示或不請示；只籠統匯報理財收益，不匯報合作對象或隱瞞不報等方式，大肆超範圍地開展委託理財業務，已侵吞集團部分理財收益，收受回扣；超許可權地從銀行貸款供個人、朋友註冊公司、經營所用；收受漢唐證券、世紀證券、姚壯文賄賂近5400萬元，挪用公款近12億元，貪污公款1200多萬元。

　　四 一張紙條，粉碎蛀蟲僥倖心理

　　起初幾次理財的如期完成，陳利民是幸運的。可以說，只要本金與利息能收回，南航集團委託投資理財的違法行為或許難以在短時間內曝光，陳利民的幕後交易或許還會隱匿更久。但是，絕大部分理財資金用於投放股票市場做自營業務，風險非常大。剛開始時，接受南航集團理財的只有漢唐證券一家，考慮到這樣的高風險，漢唐證券便主動介紹世紀證券與南航集團合作理財。但與世紀證券的7次委託理財中，後3次理財未完成，至今12億元貸款本金尚未收回。

　　2004年底南航集團總經理換任。新總經理上任半年之後，2005年5月31日，才偶然地驚聞，南航集團有十幾個億的銀行貸款資金在外理財，現在還沒法收回來。事態立即被報告至國務院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紀委。6月3日，中紀委對陳利民、彭安發實行「雙規」。6月10日，案件正式移交廣東省檢察院。

　　陳利民是有「終有一天」的心理準備的，因為他在案發前已準備好了移民資料。現年56歲的陳利民是湖北人。在南航工作後，一直從事地勤工作，1992年後他一路扶搖直上，當上了財務部長，獲得了資金調撥使用專權。在單位裡，他從來只看老總一人的臉色行事，甚至連彭安發都不放在眼裡。不難想像，專權與跋扈的他自然會有脫離上級領導監管的一日。即使在案發之後，陳利民依然狡辯說，一切都不是他的責任。

　　檢察官通過對證券公司的調查取證，陳利民收受回扣的罪行即刻浮出水面。此時，陳利民的妻子跳樓自殺，這對本來就有抵抗情緒的陳利民更有了消極的影響。對於世紀證券支付給他的1800多萬元回扣款的去向，陳利民閉口不談。為了挽回這筆資金，更為了徹底粉碎陳利民的消極對抗心理，檢察官決定對陳利民的宿舍住宅進行搜查。床頭櫃子裡的一張紙條引起了檢察官的注意，紙條上面有香港、證券等字樣。敏銳的偵查意識立刻讓檢察官想到，這極有可能是1800多萬元回扣款的去向。果然，這張紙條讓陳利民徹底喪失了抵抗的氣焰，他老實地交代了自己在網上購買香港股票的一筆又一筆款項，正好是1800多萬元。

　　10月16日，廣州市中級法院公開庭審中國南方航空集團財務部原部長陳利民涉嫌挪用、貪污、受賄案。南航集團原副總經理彭安發、原漢唐證券有限責任公司廣州總部負責人韓曉軍也同時出庭受審。在庭審中，陳利民幾乎否認了對其的所有指控。此案將擇日宣判。

　　編後話

　　這一案件裡的犯罪嫌疑人陳利民，可以用4個字來對他進行概括：一是可怕；二是可憐。說他可怕，是由於他的貪婪。你看價值200萬元的房子，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只要輕鬆說上一句：「你幫我付一下，以後還賬。」簡單嗎？就這麼簡單。就這樣，他還是不滿足。在私自借用銀行貸款給朋友用後，借款歸還後的利息也被他獨吞了。這個人的貪婪是太可怕了。可在另一方面，他又可憐得很。他讓人給自己買寶馬，可只敢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偷著開開過癮。他搞了那麼多錢，可除了花在女兒身上的，幾乎就沒有動用過。他弄那麼多錢幹什麼？難道就是為了把自己和自己的家庭帶入毀滅的深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