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彪的悲劇

當我寫下這個題目的時候，我頭腦中想到的不只是林彪，自然還有劉少奇、四人幫。劉少奇已經有人為之正名了，「四人幫」的背後有沒
有驚人的秘密，現在還不可能知道，故且不去說它。可林彪這個一代奇才及其兒子林立果呢，恐怕永遠要揹負投敵叛國的罪名了。

過去總以為林彪該死，自從隱隱約約知道一些《5．17工程紀要》內容以後，我就在思考林彪的悲劇了。最近又有所聞所感，自然又一次
想到林彪，於是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上網查找一下著名的《5．17工程紀要》。我竟然查到了。全文閱後，我思接千載，視通萬里，古
今中國搞政變已逞和未成者皆湧腦際，七國之亂、八王之亂、玄武門弒兄的李世民、篡位成功的朱棣以及幾乎年年有政變的撮爾專制小
國。於是一個結論產生於腦際：政變是專制制度的必然產物，而政變失敗者則是專制制度的犧牲品。

在非民主體制的國家，一個人要實現其遠大的政治抱負（或者滿足其最高的權力慾），為什麼非要走政變這條路呢？因為在封建專制時
代，有其固然的權力傳承法則，這種法則，一般來說只認宗法制度下的規則，不問繼承者的能力。這樣一來，有相當一部分皇室之人、王
公大臣就天然地被排除在外了，更不用說民間的英雄豪傑了。在中國，最具兩極典型意義的莫若諸葛亮和曹操了。

諸葛亮之才，劉備與之比，除知人善任外無可比擬，而劉備之子劉禪與諸葛亮相比，則更是天壤之別。可就因為諸葛亮沒有取而代之，且
忠心耿耿，故成千古忠臣之美名；而同樣傑出的曹操，縱然他功高蓋世，只因他挾天子而令諸侯，頗有取漢帝而代之之意，且最終由其兒
子曹丕實現其夙願，故曹操卻得奸臣的惡名。

1949年10月1日，雖然毛澤東莊嚴宣告中國人民站起來了，而實際上到現在為止，中國人民還沒有權利來決定由誰來做自己的代理人。

於是就有了高崗、饒漱石、劉少奇、林彪、四人幫的悲劇性人物。寫到這裡我忽然想到，假若1976年，華國鋒、葉劍英不能成功，而成功
者反而是「四人幫」，那麼歷史大概又是另一番光景了吧。

最讓我回味無窮的，還是《5．17工程紀要》中的一些內容，不管怎麼看，其中對中國形勢的基本分析都和鄧小平當權後的一些提法極為
相似，其政策也和鄧的政策也有驚人的相似之處。然而勝者的文件成了他歷史功績的註腳，而敗者卻成了他罪大惡極的證明。悲夫！

《5．17工程紀要》中的「5．17」即「武裝起義」的諧音，紀要開篇先分析了政變的可能性，實為對形勢的基本估計。其主要內容有：

十多年來，國民經濟停滯不前。

群眾和基層幹部、部隊中下層幹部實際生活水平下降，不滿情緒日益增長。敢怒不敢言。甚至不敢怒不敢言。

我國社會主義制度正在受到嚴重威脅，筆桿子托派集團正在任意纂改、歪曲馬列主義，為他們私利服務。

他們用假革命的詞藻代替馬列主義，用來欺騙和矇蔽中國人民的思想。

當前他們的繼續革命論實質是托洛茨基的不斷革命論，他們的革命對象實際是中國人民，而首當其衝的是軍隊和與他們持不同意見的人。

他們把中國的國家機器變成一種互相殘殺，互相傾軋的絞肉機式的。

把黨內和國家政治生活變成封建專制獨裁式家長制生活。

黨內長期鬥爭和文化大革命中被排斥和打擊的高級幹部敢怒不敢言。

農民生活缺吃少穿。

青年知識份子上山下鄉，等於變相勞改。

機關幹部被精簡，上五七干校等於變相失業。

工人（特別是青年工人）工資凍結，等於變相受剝削

在《紀要》的政策部分也有一部分內容引人關註：解放一大片（大多數）。保護（團結）一大片。

對過去Ｂ－52（指毛澤東）以莫須有罪名加以迫害的人，一律給於（予）政治上的解放。

用民富國強代替他「國富」民窮

使人民豐衣足食、安居樂業

政治上、經濟上、組織上得到真正解放

用真正馬列主義作為我們指導思想，建設真正的社會主義代替Ｂ－52的封建專制的社會主義，即社會封建主義。

以上這些詞句，不是很熟悉嗎？不是很有道理嗎？我們在粉碎「四人幫」後，不是聽到、看到過類似的說法嗎？林彪集團的審判者不是也
曾經類似於《紀要》中的主張的話來批判林彪集團嗎？只不過林彪集團是把毛頭直指了毛澤東，而他們不敢直接指責毛，而是拉了林彪集
團和「四人幫」作了替罪羊罷了。

不同的制度造就了曠世雄才們的不同命運：

在專制制度下：

一切有抱負的人，不甘臣服的人只能叫野心家、陰謀家。事情成功了，自然有人去美化他，什麼君權神授，什麼真命天子，什麼赤帝的
兒子等等。如果失敗，那就是亂臣賊子，就等著禍滅九族吧。

在民主制度下：

一切有抱負的人，都可以明昭大號地說我要當總統。一個人這一屆他是副總統，到了下一屆總統競選時，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參加競選，
甚至就是和他的老上司唱對臺戲，也不用擔心總統指責他犯上作亂，也不用擔心輿論說他是白臉奸臣，他們只需要用自己的思想去向人民
宣傳，由人民來評判他，挑選他，而不必擔心被絕對權力擁有者消滅掉。就是那些總統夫人、電影明星、球星，也可以朝為公民，暮當總
統。一切都取決於選民是否認可他（她）。既是有一半個只有當總統的野心卻無治國方略，且惹下大禍，那也不要緊，要麼有人彈劾他，
要麼到又一屆總統選舉時讓他下臺。

林彪的悲劇並沒有結束，其後的華國鋒、胡耀邦、趙紫陽都是類似的人物，只不過表現形式不一樣罷了。而且，我們可以預言，中國的專
制一日不結束，這樣的大大小小的悲劇仍將繼續發生，也許正在發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