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不用給我紅包，但你得意思一下

2007-05-26 00:08 這是一段往事，這事情發生於我身體內部精簡機構的當口，要不是聽說外甥女即將學業有成要回蘇州、併進入那原先叫作「蘇州市第×人民醫院」的市立醫院工作，我也許不想舊事重提了。

　　我半夜裡膽囊炎急性發作，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臥則更不是。兒子正好暑假，兒子第一反應是火速通知他姑姑，然後立即就把我弄到了蘇州市第×人民醫院。

　　妹妹、妹夫那時是首當其衝的有車一族，我們到達醫院的時候，他們早就在與急診科T醫生安排部署了。估計我的狀況妹妹、妹夫已經作過大致介紹，所以剛一見面T醫生就說：「老遲啊，這回看你還往哪裡跑！」

　　我的急性發作這已經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急性發作是三年之前。由於第一次發作是由內科醫生於半夜裡急診收治的，所以我便在內科病房保守治療。待炎症平息以後，妹妹請外科主任來會診，外科主任態度十分和藹：「如果你喜歡開刀的話，我馬上就為你安排手術！」

　　什麼叫做「喜歡開刀」？既然沒有病痛了，我哪能不急著出院，我的工作我珍惜。至於身體麼，那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此話不假。

　　「T醫生是外科大夫，落在他手裡你難逃一刀！」妹妹辦事幹練、交代明確：「當然長痛不如短痛，這回你也該下定決心割了那個病灶吧！」

　　我入住外科病房，挂水消炎一週搞定。要實施手術了，老婆卻十分為難起來：「老遲啊，我們送個紅包吧！」

　　到醫院自覺自願地送紅包，我有過體會的。臘月29，我們單位的供銷科長，晚上酒後回家的路上摔斷了肩骨，當時也是入住了蘇州市第×人民醫院。第二天清晨，我為他補辦住院手續、催促手術。住院部的主任醫生說：「都年三十了，待過完春節，初六以後再安排手術吧。」家屬一聽就急了。我說：「不用急！送上一個紅包吧！」結果紅包送了很靈驗，年初一就成功地動了手術。

　　「要送就送吧，你決定好了！」我理解妻子的心情。

　　「不好辦哪，昨天，住院部大樓門口剛剛懸掛了‘不收紅包醫院’的匾牌。怎麼送？另外，開刀醫生、護士、麻醉師等等相關人員，都不能有遺漏的，我不知該怎麼送！」老伴是老實人，這樣的事情確實為難老實人了。

　　「好辦！交給妹妹吧，她在外事系統的賓館當了多年的領導，這種事情她見多識廣、毛毛雨啦！」我半是幽默、半是實情：「請妹妹代送紅包時，順便轉達我三個要求，不要輸血（怕傳染疾病）、不要輸氧（怕加速新陳代謝早脫髮）、不要深度麻醉（怕影響大腦思維）！」

　　妹妹、妹夫於是自掏腰包，單獨約請從歐洲進修回國的主刀大夫M主任。妹妹在酒店的餐桌上對M主任說：「我知道你老朋友堅決不會接受我們的紅包，但我哥哥委託我請求你將這1000元普遍打點一下其他相關人員。」

　　事情就這樣被妹妹輕而易舉地完成了，M主任非但同意我的三個要求，M主任還用他的絕活在我肚子上鑽幾個小孔、拿走了我的膽囊。手術後，我的肚皮不仔細看還真不容易發現有刀口。有一回到另一家醫院做體檢，一名實習醫生反覆檢查後問我：「你的膽囊哪裡去了？」我說：「開刀拿掉了！」他又問：「怎麼沒有刀疤呢？」由此可見M主任的手藝不一般了吧！

　　美中不足的是，我那次手術剛剛完成麻醉就停電了，而且是外部供電和自發電全壞了。待5個小時後恢復供電再手術，第一回的麻醉算是白做了。事後我私下裡與妻子打趣：「M主任的打點，很可能遺漏了電工了！」

　　我做完手術後的第二天，我同病房的病友老章躺不住了。老章問查房的T醫生：「我比老遲早來半個月，我怎麼還不手術？」

　　T醫生：「你不如老遲勇敢！因此，我們對你也遲遲難下決心！」

　　「我也想向老遲一樣做鑽孔手術！」老章。

　　「不行！你的精神狀態很差，一會說怕疼，一會又說怕手術不徹底留下後遺症。你只能開大刀了！」T醫生。

　　也許是老章催促生效了吧，反正那天晚上9點，T醫生就給老章答覆了：「老章，你的大手術明天上午由我為你主刀。」

　　老章傻傻地呆楞著，只是略微地點了下頭、沒有回話。我估計老章是害怕手術患得患失，並不是故意冷淡醫生。

　　見老章反應不佳，說完話走到病房門口的T醫生又折回：「老章啊，明天手術，我與你是老朋友了，你無須打點我。但麻醉師、護士等人，你不能不有所表示吧？」放下這句話，T醫生轉身就走。

　　老章躺不住也坐不住了，他開始在病房裡來來回回地踱步。我在一邊納悶，老章是銀行元老，又被保險公司從銀行挖牆角挖走。老章可是相當高薪的工薪階層了，老章至於為了一個「救命」的紅包犯愁嗎？

　　「老遲你手術送紅包了？」老章終於開口了。

　　「請恕兄弟我不便說！」我這樣的「不說」等於說了。

　　「我們家老婆管錢，我現在身無分文又必須急用，你能借給我點錢嗎？」老章。

　　「當然可以！」我問：「你說需要多少吧。」

　　「五百！」老章從我這拿了錢很快就出了病房，待我睡熟了他還沒回來。

　　隔天早上，T醫生又來查房。我問：「T醫生，我明天可以出院嗎？」

　　T醫生：「你現在就可以出院了。你老兄昨天晚飯後躲在病房陽台上偷偷地抽煙，我看得真真的！」

　　於是我整理行裝。老章則被擔架床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