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見：政治封閉，自有其訣竅

2008-03-12 04:25 作者:管見

經歷了冰雪之災，人們對媒體中充斥對黨政官權的歌功頌德頗有非議，然而，面對"兩會"效仿中共"十七大"，那些"參政議政"的代表、委員們對中共黨政之"政府工作報告"缺乏審議的態度，忙不迭地阿諛奉承，媒體的弘揚"主旋律"，其實真是算不得什麼了。

旁觀"兩會"，注意到幾件事情，而它們之間的某種聯繫，就更有意思。

全國政協委員、中國科學院院士趙玉芬
一是，人口政策上出現風波。先是傳出國家計生委副主任趙白鴿的話，說廢除一胎化政策已成為重要議題，決策官員正考慮廢除一胎化政策，並且將會採取"漸進式"的調整，接著，計生委予以否認，稱"報導不準確、內容不屬實"。然後，全國政協發言人吳建民在政協開會之際又公開表示，有關部門正在考慮調整獨生子女政策，但計生委官員又出面否認，"不知道吳發言人從何渠道得到相關說法，政協無論如何也代表不了政府部門。"等到人大開會，溫家寶在政府工作報告中稱，要 "穩定現行生育政策和低生育水平"。有臺灣媒體認為，這"顯示中共高層已經拍板，就是不會調整一胎化政策"。

事情由政府官員而起，被政府官員否認，意味著這事情有些眉目，但政府的正式立場與政策尚未改變，而政協官員出面表態，意味著這事情的推動力更主要地來自於非行政部門。而行政部門此次的反應尚屬溫和，不像不久前鐵道部官員那樣咄咄逼人，不過，"政協無論如何也代表不了政府部門"云云，聽上去是一句廢話而已，卻透露出幾分戾氣，表明瞭行政機構對異議的不耐煩，也表明著中共在人口政策上要體現"科學發展觀"之艱難。

二是，推動廈門反PX項目的前全國政協委員趙玉芬，從七屆起連任四屆，共20年時間，到此次11屆政協之際，據傳被決定"不再續任"，而在電視屏幕上，可以看到，那位從第一屆全國人大即任代表，連任至今50多年的山西平順申大媽，還在人大小組會上興致勃勃地說著讚揚政府的順口溜。

計畫生育實行"一胎化"，在農村中更為粗暴，成效仍遠低於城市，儘管與文明程度高則人口增長動力減弱的世界趨勢一致，但體現出"中國特色"。現在，這種 "特色"也更清晰地表現在"參政議政"的代表、委員產生機制之中，卻與世界民主政治的發展趨勢根本背道而馳。本來，有代表、委員在"兩會"中為民眾代言，是避免"街頭政治"的正道，然而中共一面自己排斥這種正道，一面又指責百姓們熱衷"街頭政治"，就顯得"很傻很無賴"了。

三是，鞏獻田、李成瑞等人再度聯名上書，呼籲就"縣處級以上公職人員財產申報公布"立法。"左派"們這一舉動，是要求為反腐敗提供"陽光法案"，不像反對《物權法》那樣高揚維護"社會主義"的旗幟，但現實的政治阻力恐怕更大。

問題是，無論"左派"的要求正確與否，畢竟勇氣可嘉，且涉及重大社會政治問題，卻都無法通過代表、委員提出正式議案，無法在"兩會"中展開立法辯論。"兩會"中充斥著讚揚政府報告"說出心裏話"、表態要"落實"政府報告之類的糜糜之音，民意代表的質詢平臺僅空有其表，才使得"兩會"的記者招待會變得更為民眾矚目。

這些事情聯繫起來，顯出了一個共同點，即中共治下政治的封閉。無論人口政策、工業布局，或立法議案，都是根據黨政機構的意圖而操作，民眾難以表達意見，連人大政協的代表、委員們也遵循著那裡的潛規則，很難真正觸及中共敏感的話題。他們可以歌功頌德，可以阿諛奉承，即使"很傻很天真"，也仍然屬於"主旋律" 而被媒體追捧，一旦他們真的要順應民意而表達獨立見解，就真的要嘗到觸犯權力的滋味，或者遭到"反擊"，或者乾脆被逐出可以"參政議政"的位子。而那些曾經是高官的"左派"們，則不再能得其門而入，只是他們的上書尚屬比較安全而已。

如此封閉的訣竅之一是，代表、委員提出提案或議案，基本上只是意在提出話題或建議，一般也只是在分組會議上有所議論，且多屬自說自話，很少有展開辯論的，然後就由人大政協的專門機構與行政部門協調解決而予以處理，本來就已經不是意在經過立法辯論而進入立法程序，也不是意在質詢行政部門。相應地，黨政官員早已大批地成為"代表"，民意代表質詢行政當局的機制從內部就被瓦解。人們看到的是，與中共開"十七大"時類似，政府報告剛剛作完，中共政治局常委們即分頭現身地方代表團討論會場，明確表態"完全同意政府工作報告"。在這種氣氛下，代表們就只能滿足於提出些雞毛蒜皮式的"意見"，多說些中共愛聽的話，有膽敢對敏感問題展開辯論者，就要小心重蹈趙玉芬的覆轍。

但是，遭遇冰雪災害，就暴露出黨政官員在"兩會"中"嚴防死守"的弊端，從而也就可以理解，何以很難實行人大代表的常任制，以及人大政協規模龐大而會期很短的奧妙。"三權分立"式的民主政治中，行政官員除應付質詢、作證之外，就去忙他的公務，不必與立法機構攪在一起。而我們這裡則不同，"兩會"是黨政當局必須嚴密組織、控制的大事，要是"兩會"在一年裡多次開會，或者人大代表須履行日常的責任，黨政官員要長年累月地將行政、立法的雙重角色一身擔起來，就不但倍加辛苦，那簡直是要人的小命。所以，乾脆把人大政協弄得規模很大，造成集中開會及常任制的高昂成本，使其根本就難以實行。想想看，中國共產黨玩弄政治的手腕，是不是很高明？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