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紙老虎」到「狼來了」

2008-04-05 14:55

自1980年以來，野生華南虎就不見蹤跡。不過，這種瀕臨滅絕（可能已經從地球上消失）的珍稀物種近期成為中國坊間和媒體熱議的焦點話題。

之所以引起廣泛關注，並非因為這種大型貓科動物重現蹤跡，而是因為接連爆出了所謂「證明」野外仍有華南虎存活的偽造照片和視頻錄像的醜聞。

最先鬧得沸沸揚揚的是「周老虎」事件。2007年10月，陝西省鎮坪縣村民兼業餘攝影愛好者周正龍聲稱，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在該縣神州灣一處山崖旁，用數碼照相機拍攝到30餘張清晰的野生華南虎照片。陝西省林業廳立即召開「陝西鎮坪發現華南虎」新聞發布會，向外界宣布「經陝西省林業廳組織野生動物專家和影像專家共同鑑定，照片是真實的。從而宣告失蹤了20多年的野生華南虎重新被發現！」

不過，這些照片的真實性備受質疑。不少網友認為照片造假，甚至有人懷疑是直接從紙板畫上複製而成的。一時間，這隻「周老虎」成了「紙老虎」。原本用來比喻中看不中用的東西的「紙老虎」一詞多了個新的涵義－贗品。

「紙老虎」醜聞一出，街談巷議像砸開了的鍋，野生動物專家要求討個說法，面對這些呼籲，國家林業局同月24日組織了一個調查小組前往陝西進行實地考察，但調查報告至今還千呼萬喚不公布。

今年2月初，陝西省政府把林業廳訓了一頓，公開通報批評其在尚未取得進一步證據之前便召開新聞發布會，昭告天下「周老虎」是真老虎，違反政府新聞發布制度。

當月4日，陝西省林業廳就「草率發布發現華南虎的重大信息」發出《向社會公眾的致歉信》，但沒有對照片的真實性發表評論。《致歉信》說，「舉行此次新聞發布會，我們既未按規定程序履行報批手續，也未對華南虎照片拍攝情況進行實地調查，在缺乏實體證據的情況下，就草率發布發現華南虎的重大信息，反映出我廳存在著工作作風漂浮、工作紀律渙散等問題。」

陝西「紙老虎」鬧劇還未平息，又一隻假華南虎粉墨登場。這次，帶頭造假者居然是記者。

官媒新華社3月19日報導，湖南省平江縣電視臺記者吳華聲稱，自己在該縣石牛寨無意之中拍下一段疑似野生華南虎的20秒左右視頻。一些地方官員趕緊出面力挺 「平江虎」。次日，在吳華的帶領下，湖南省政府和平江縣所屬的岳陽市林業部門派出的官員和專家，來到據說拍下視頻錄像的地點，進行實地調查。調查與核查結果表明，3月19日吳華在平江拍攝到的動物是真老虎。

沒過幾天，事情露餡了。經過深入調查，3月24日湖南省林業廳證實，吳華拍攝到的老虎，實際上是從在湖南巡迴表演的安徽馬戲團借來的東北虎。原來，在陝西農民周正龍因拍華南虎出名後，吳華也想拍老虎出名，便夥同安徽馬戲團老闆，於3月 18日晚把老虎拖到平江石牛寨，拍完之後，又將老虎送回原處。

毫無疑問，任何能證明中國仍有野生華南虎的人都會一夜成名，名利雙收。倘若「周老虎」或「平江虎」被證實如假包換，將為周正龍或吳華帶來的商業利益自然不言而喻。也就是衝著名利雙收這點，兩人才絞盡腦汁，打起了華南虎的主意。

不用說，那些地方官員忙不迭力挺虎照，圖的無非是政績和金錢。眾所周知，華南虎是瀕危珍稀動物，一旦被發現野外蹤跡，整塊地方肯定會馬上被宣布為國家級保護區，每年能從中央得到大筆經費。野生動物棲息的地方要麼是窮鄉僻壤，要麼是邊遠山區，中央的撥款無論對地方政府還是經濟而言，都不是筆小數目。君不見，大熊貓自然保護區的設立給相關地方經濟帶來多少實惠？

見利忘義司空見慣，不過，叫人匪夷所思的是，何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一下子跑出這麼多假華南虎來？或許，涉及「周老虎」醜聞的人沒受到任何懲罰，仍穩坐釣魚臺，正是利慾薰心者前仆後繼的主要原因吧。

在「周老虎」事件中，勇拍虎照的周正龍只是一介農民，並非官場中人，理所當然不受任何行政紀律的約束，有關部門斷不能因其造假而興師問罪。而且，其偽造虎照的行為也不構成刑事犯罪。再者，陝西省林業廳官員在背後撐腰，實際上抹煞了虎照真偽的討論空間。可見，至少應該追究他們的行政責任。

作為記者，吳華炮製假新聞，顯然違反了最起碼的職業道德和操守，非嚴懲不能服眾。主管部門若放他一馬，豈不等於告訴別人：主管部門對虛假新聞睜一眼閉一眼？主管部門不光要給他點顏色瞧瞧以正視聽，而且要開展全面調查，把參與「平江虎」事件的地方官員一一揪出來。

據岳陽媒體報導，當地政府近年來斥資千萬，打造石牛寨風景區，以期吸引更多遊人；由於經營狀況不佳，請來安徽馬戲團表演，催谷本地旅遊業。據此推斷，若非「平江虎」沒幾天就露出馬腳，石牛寨想必得益不少。

假老虎醜聞接連曝光，華南虎已經成了「狼來了」故事裡頭的狼，造假者活脫脫就是那個說謊的小孩。如果吳華和那些被證實參與其中的地方官員還是高枕無憂，更多利用華南虎或其它珍稀動物大喊「狼來了」的事件還會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