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時代:談戀愛的大學畢業生分配至最遠地區
我是1962年從石家莊考入北京鐵道學院的(現在稱北京交通大學),學制5年。按正常規律,應該在1967年7月畢業分配。但是1967年正是文革的高峰期,上面亂成一團,誰還管得了大學生的分配?應該1966年分配的66屆大學畢業生都留在學校繼續鬧革命了。進入1967年5月,事情終於有了轉機,66屆的學生分配了。由於這撥兒人早就憋足了勁兒等待分配,所以僅僅不到一個月,三下五除二,走人了。66屆的走了,67屆的就盼上了,可是相隔了兩個月卻沒了音信。
1968年7月初,待分配的67屆的大學生終於迎來了分配的消息。分配是由軍宣隊領導進行的。雖說是軍宣隊,其實就一個人,是解放軍某部的學習毛主席著作積極份子,是軍裡的標兵,好像姓歐。
當時我們年級3個班80多人,由於文革中的觀點不同,分成了3部分。好在大部分同學雖參加了不同組織、但思想上基本是屬於中間派的。
歐同志30歲出頭,標準的軍隊幹部。人長得很敦實。行為做派透著軍人的灑脫和痛快。歐同志可能參加過上期的分配,對大學生並不陌生。他一開頭就交代得很清楚,三步走:一是集中精力學習毛主席著作;二是鬥私批修,搞大聯合;最後是進行分配。具體分配方案是什麼、如何分配,等前兩個過程取得成果再說。
分配工作從學習毛主席著作開始步步深入。歐同志開始就把握住大學生們急於分配的心態,又考慮到由於兩年的運動在同學中間造成的隔閡。為避免發生不必要的衝突,成立臨時的領導小組時就盡量不把觀點對立而又比較堅持人員吸收進來。這樣各派都有人參加,大家都會支持,加入的人觀點不強烈對立,就好辦多了。果然,方法有效,特別在鬥私批修階段,每個人都是各講各的。所謂大聯合的務虛階段在大家 "隔山大炮"式的發言後,就算結束了。接下來每個人都要寫個人總結,小組通過後領導組批准才算完成。
學習毛主席著作和鬥私批修大聯合只用了兩週時間,其中還包括通過個人的總結。最後就是公布分配方案了。歐同志在總結中肯定了大家認真學習毛主席著作,提高了思想覺悟。全年級都符合參加分配的條件。對於分配的原則,首先是堅持三個面向,即面向基層、面向邊疆、面向工礦。其實還有一個"面向農村",因為我們是工科學校,不存在去農村的問題,也就不提了。當時真正起作用的,是大家基本上遵循了一條不成文的原則,那就是在高校分配中普遍運用的"遠分對兒、近分贅兒,不遠不近分光棍"。凡是在學校期間搞對象的,成對的,一律往最遠的地方分。那時候,學校規定大學生是不能在校搞對象的。雖然文革中這種事沒人管了,但那種慣性還存在,搞了對象就像欠了大家似的。所以分去遠方,也認了。
至於"贅兒"就是家庭有困難的,需要照顧的。比如獨子獨女的,其實在那時並不多。大部分還是照顧了家庭出身好的,掌權一派的。
那不近不遠的就是沒有牽掛的"光棍"了,我當時就是屬於這個隊伍中的一員。為了盡量不到最遠的地方去,我報了個偏遠的哈爾濱鐵路局。除個別同學有著意要分個特定地方外,大部分同學並不是特別在乎去向。這應該感謝17年黨的長期教導。大學生的心理大多存在 "好男兒志在四方"和"天涯何處無芳草"的思想觀點。另外,更重要的是絕大多數同學急於早分配,盡快解決經濟問題。
公布最後落實分配方案時,大家都很平靜。因為基本的去向已清楚了,反倒有終於解脫了感覺。歐同志就說了兩點,感謝大家對他領導的分配工作給予的支持;希望同學們鬥私批修、顧全大局、服從組織、服從分配。在一陣有禮貌的掌聲後,歐同志親自宣讀了每個人的分配去向。
分配工作也只用了3週的時間,於1968年7月底前結束了。就在公布完結果,大家忙著離校的時候,發生了首都工宣隊進駐大專院校,在清華大學武裝衝突,開槍打死工宣隊員的事。但對於拿到分配通知書的我們,已沒有人去理會了。
文革兩年,使所有人都變得冷漠了,冷漠得連一個班級的同學在一起照個像的願望都沒有了。大家各自匆匆離開學校,自奔前程,誰也沒有離別時的惜別之情,這一切成了同窗6載的最大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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