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世博園步步相逼 團職轉業幹部屈辱身亡

2008-12-09 01:46 作者:楊茂森弟 2008年12月4日，春城昆明這一年裡最寒冷的一天，而這一天下午5點20分，是我們這個原本幸福和睦的家庭這一生中最寒冷的時刻……

這一刻，85歲高齡的老父親失去了長子；恩愛有加的妻子失去了丈夫；年幼無知的孩子失去了爸爸；手足情深的弟妹失去了兄長……

噩耗傳來，難以置信，親朋好友趕到後更是被現場的慘狀驚呆！身高1.83米，高大魁梧的我的大哥楊茂森赤身貼在冰冷的人行道上，渾身已沒有一塊完整的骨頭，鮮血順著地磚的花紋滲透到很遠……到底是什麼樣的打擊讓一位曾經的我軍優秀共產黨員，空軍某部情報技術團職轉業幹部，從自己正在裝修的16樓新居中飛身躍出窗外，以這樣一種極端的方式來結束自己49歲正值盛年的生命？表達內心強烈的不滿與抗議？

在大嫂幾近昏厥的哭訴中，我們發現，正是大哥轉業後所在的單位——昆明世博園股份有限公司以其毫無人道、冷漠無情的雙手一步一步將大哥硬生生推出了窗外！我們是革命家庭、軍人世家，我們的父親是屢建戰功的革命老軍人，正師級離休幹部，山西人，1942年參加革命，經歷過抗日戰爭、解放戰爭，1949年底隨陳賡部隊南下雲南，擔任蒙自公安大隊政委，因精通醫術，調任籌建昆明軍區第43醫院（現成都軍區昆明總醫院），後擔任昆明軍區門診部中醫科主任，曾為謝富治、秦基偉等共和國高級將領看過病；母親出身大戶人家，是知書達理的知識份子。1959年12月26日大哥出生，因為是家中長子，從小他就聽話懂事、孝敬長輩、待人和善、老實憨厚，當時父母忙於參加新中國的建設，家裡煮飯、洗衣等家務活計大部分由大哥承擔。文革期間父母遭迫害不在家時，他帶著我們兄妹幾個，不管我們如何調皮、任性，他從不生氣。 1976年，大哥下鄉當知青，每年有27塊錢的工分分紅，每次回家，他第一件事情就是帶我們去當時昆明最高檔的餐廳吃兩毛錢一個的冰激凌打牙祭。

1978 年3月，大哥從知青點加入了中國人民解放軍，隨後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在空軍服役長達21年的時間裏，表現很優秀，參加過中越邊境自衛還擊戰，老山、者陰山地區對越防禦作戰。他勤奮好學，在部隊期間還參加了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際商業英語專業、中國人民解放軍信息工程學院計算機專業、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司令部越語專業訓練和學習，成績優異。1996年被授予專業技術中校軍銜，1997年獲得中國人民解放軍科學技術進步獎，1998年為雲白藥公司開發技術軟體獲得好評，1999年以副團職轉業到昆明世博園股份有限公司，誰知這竟然成了他人生的分水嶺。剛到世博園時，大哥被安排到辦公室負責計算機工作，對票務和收入進行計算機統計，為人正直，嫉惡如仇的他在工作中發現有人私帶遊客入園，致使世博園票務流失，給國家造成嚴重的經濟損失，血氣方剛的他寫了一封舉報信。回到家中，當母親知道此事後，說「你怎麼那麼蠢！這種事是你能改變的嗎？如果他們知道了，你怎麼會有好日子過？」果然，從此以後他的噩運開始了！

幾個月後，大哥被派往周邊綜合整治辦公室，從幹部身份降為保安，在世博園大門口查處流動商販，2002年6月，他再次被降級，變成防火護林人員，這種工作一般由合同工和臨時工擔任。在巡山護林期間，他的工作時間是下午6點至第二天早上8點，而且只安排他一個人值班！更過分的是幹這項工作的臨時工和合同工都能領到被子、大衣等勞保用品，大哥卻從來沒有領到過，只能帶著自家的被子和軍用水壺蜷縮在世博園的觀景臺一角稍事休息！而這些事情日積月累，終於導致大哥性情大變，家人發現他越來越鬱鬱寡歡，放假回家時，時常對我們說一定要小心提防被人暗算，覺得對不起家人。有一天他用煙盒紙寫下‘我要辭職’的紙條交到公司後就突然失蹤，家人費力找到他後，他總說有人要暗害他，送到醫院一檢查，一向身強體壯，極少生病的大哥竟然患了精神分裂症！回想當初，我們後悔啊！為什麼當時沒有站在他的背後支持他！

幾次住院治療期間，世博園公司的人只去看過他一次，我們為他鳴不平，他還勸我們算了，說個人不要跟組織鬧。 2004年2月，世博園讓大哥辦理了內退手續，協議中寫到：「內部退養期間，退養金按本人退養前一個月的工資標準減去效益浮動工資後的70％計發。內退工資不足800元/月的，按800元/月標準計發。」這份協議大哥也從未跟我們提及，只說他病退了，他是一個不願別人為他擔心的人，當我們在整理遺物時發現這份協議時，怎能不悲從心生！一名為國家、為人民、為黨奉獻了全部青春和心血的共和國軍官，在轉業到地方5年後，竟然患上了精神分裂症！每個月領到手的工資竟然不足千元！

蒼天啊！大哥在世博園到底遭受了怎樣的不公平待遇？一名黨和軍隊培養多年的精通越語、英語、計算機的優秀人才轉業到世博園後竟被派去巡山，每夜與樹木為伴！患病之後不僅沒有得到應有的關照，反而被辦理了內部退養！國家有明文規定軍隊轉業幹部到地方後公務員身份不變、經濟待遇不變、政治待遇不變，難道人太老實就可以隨便欺負？難道企業就可以不執行國家政策？難道大公司就可以不遵守法紀法規？大哥內退之後，家人雖憤憤不平，但考慮到他的身體狀況不易再受刺激，也就忍氣吞聲，由家人擔任起照顧他的責任。老父親為了幫他治病就讓他到診所幫忙，細心調理之後，這幾年大哥的狀態已經很好，家庭幸福美滿，生活走上了正軌。

2008年，昆明世博園房屋調整搬遷，大哥買了單位團購的樓房，被要求從原先居住的宿舍樓搬出。他 10月19日接到單位電話通知，說11月30日前要搬走。20號，大哥緊急找裝修公司，21號就簽下合同，立馬開工，可緊趕慢趕，11月30日還是沒能完工，其間單位多次電話催促，大哥為此有些焦慮。12月4日早上9：03分，大哥接到單位李姓工作人員的催促搬家電話，態度僵硬、語氣強硬，大哥哀求說新房還未完工，請求寬限幾天，可對方威脅說限期第二天搬走，否則斷水斷電、沒收鑰匙、按每平方米20元扣發工資！大哥一向是遵紀守法之人，接完電話就急忙從診所與大嫂回老屋收拾，其間還繼續向單位哀求寬限幾天，李姓工作人員說自己做不了主，要請示邢姓副主任，結果說領導不同意，必須搬走。在再次遭到拒絕後，大哥大嫂商量實在不行就只能先在還未裝修好的房子裡騰出一間，把傢俱先搬進去，裝修好另一間再慢慢挪，甚至聯繫好了搬家公司。中午回到診所時，大哥曾談及此事，其間說了句「當官的逼死人不償命啊！」誰料想幾個小時後，大哥真的死了！他若不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又怎麼會採取如此慘烈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後來我們知道，下午大哥還在繼續哀求寬限幾天，同樣遭到無情地拒絕後，4點多鐘，他來到新房中，給兩位正在施工的師傅發了煙，然後說「今天不用做了，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師傅們表示再干一會兒，他也沒再說什麼，轉身去了別的房間。過了一會兒，師傅們聽到大哥電話響了老沒人接，走過去一看，發現他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放在一起，人卻沒了蹤影！這就是我們可憐的大哥楊茂森，他到要結束自己生命時還考慮不願牽連別人，他最後的遺言竟然是「今天不用做了，你們早點回去休息」！比起那些打著公司名義恃強凌弱，逼他搬家的人，大哥是何等的善良！喪親之痛還未撫平，昆明世博園股份有限公司的態度給了活著的人更大地打擊。12月5日早晨，家屬主動來到世博園商談，世博園張碧波總經理帶隊，一入座，該總經理沒有任何一句安慰的話，念了兩份文件之後，擺出一副官架子，打著官腔說是聽聽家屬的想法，但是只能推舉一兩名代表發言，其它家屬不要七嘴八舌。當家屬代表提出想請公司查查死因，找那名打電話的李姓工作人員談談時，該總經理斷然打斷，說「現在談死因沒有任何意義」，「如果我們今天的談判是談死因而不是死亡，將不會有任何結果」，並否認有斷水斷電之說。當家屬說大哥不是不搬，是新房未裝修好，寬限幾天而已，為什麼不能答應？況且大哥是個病人，你們明明知道他有病，還不停地打電話逼他，威脅他，為什麼不能人道一點、關懷一點時，他居然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大哥住院時的單據，晃動著說我們當然知道他有病，他的醫藥費都是我們出的之類。其態度之傲慢、推脫責任之心之明顯、打發家屬之心之昭然令在場本已悲痛萬分的家屬們心寒齒冷，看到家屬對他的憤怒之後，他揮袖而去，再也不露面，只打發工會主席出來應付。

慘劇發生第四天下午，公司才第一次有人踏進大哥家的門檻，對家屬表示慰問。之前沒有任何人打電話或到家中看望過大嫂和年僅2歲零3個月的孩子，也沒有任何人任何方式來安頓從遠方趕來的親屬。一名21年軍齡的空軍團職幹部，在轉業到昆明世博園股份有限公司短短9年的時間裏竟然患上精神疾病，最終又因為搬家期限這樣的小事被逼得走上不歸路。一家堂堂的上市公司竟然對患病的職工不僅不關愛，反而苦苦相逼。舊社會有黃世仁逼死楊白勞，真沒想到正在努力創建和諧社會的今日之中國竟也會發生這樣的人間慘劇，在全國上下深入學習科學發展觀，講求以人為本的今天，為何還是有人公然不將別人的生命放在眼裡？

良知何在？
公道何在？
天理何在？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