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祖笙專欄】不要幻想文字能夠劃亮夜空
在鬼魅橫行的午夜,鮮有清幽的梵唱,多有磨刀霍霍的聲響。淒厲的飲泣、慘烈的呼救、如潮的譴責,早湮沒了夜的濃黑。我們感同身受掙紮在今夜,要迎來光明,還有悠遠的路要走,也需要做更多的嘗試。前方仍將有犧牲,有坎坷,人類社會進步的代價,自古就是昂貴的。
夜是深沉而又漫長的。不要幻想文字能夠劃亮夜空,不必再問我"為何保持沉默"。專制的牢籠裡不會有多少新鮮事,有時我們除了迂迴向前,往往沒有更多或更好的選擇。一團漆黑中,文字對救贖苦難的人群而言,猶如政客的口號和淚水一樣,意義不大,甚至完全沒有意義。
我知道不論是作家,還是夢君的父親,我都肩負著某些義不容辭的責任,可因了種種的不言而喻,我也只能是日漸沉默寡言。和絕大多數苦難的同胞一樣,在不見天日之際,我的面前擺放的同為一盞悲憤和無奈的苦酒。夜色就這樣籠罩著山川,也籠罩著一顆顆不甘麻木的心靈。
一部專制史,一直以來就是一部奴役史和血淚史!某個作家的家破人亡和被迫失聲,較之十幾億人所經受的陣痛,委實算不得什麼,這不過是凍土地帶"人權狀況比美國好五倍"的真實寫照而已,不過是飽遭蹂躪的人群在枕戈飲血之前,不得不暫且忍受的那種刺心刻骨而已。
北極的動物在至陰至寒之地,尚且可以哀鳴或怒嗥。而我們,哪怕是財產被掠奪,親人遭殺戮,在漫漫長夜裡,也往往不得不打落牙齒和血吞。在這塊陽光照耀不到的凍土地帶,在不可救藥的漫漫長夜,別說不准哀鳴或怒嗥,即便徹夜子規啼血,又怎改變得了這夜的一分一毫?
多少人寫得嘔心瀝血,可寫到頭來,也寫不出晴朗的天空。你說一千、道一萬,人家用"不要臉"三個字來應對就足夠了。有些努力想把國家權力導入正軌的秉筆者,被扣上了"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的屎盆子,有的被迫流亡海外,有的......殷鑒不遠,斑斑血淚飛濺得鳥啼花落。
一個"法治國家",淪陷到了良知未泯的男女不禁把自己代入國家機器的位置,面對各種人間慘像大呼救苦救難,這本已萬分的可悲;喊了救苦救難,聲入太虛,繼續慘像萬千不說,反倒得陷自身於長期遭受迫害之中,這就更是可悲。非人間如斯,又豈是激揚文字可以救贖的?
記錄黑暗、鞭撻罪惡的工作,需要有人不斷去做。可如果掙脫黑暗的方式僅只停留在某種單一的層面,缺乏有效的方法驅散黑暗、遏制罪惡,那麼眾生將永遠沉陷在深不可測的夜色中。縱覽古今中外,從來就沒有哪一個暴政坍塌在了誰的筆下,或是因了文字的感召立地成佛。
人們感同身受穿行在同樣的沼澤地裡,鮮有人還愚頑到需要誰"喚醒",元元子民內心有的只是深深的無奈、悲憤和忍耐而已。當文字的勸善功能在強權面前弱化得宛若夢囈時,縱使"不信春風喚不回",可千呼萬喚了又如何?黎明不也在遙不可及處?行走的姿勢可以是多樣的。
夜是深沉而又漫長的。對於這一點,我們首先要有清醒的認識,並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抗拒黑暗、嚮往光明,始終是人類的一種本能,同時也是人類不可予奪的一種權利和自由。當弱者不再幻想文字能夠劃亮夜空時,並不意味著黑夜就漫無邊際,相反有可能更快地走向光明。
任何拖欠的血債,必有償還之日!任何蹂躪人民者,必將被人民所清算!當越來越多人為逼迫的沉默聚焦在了一塊怨憤之氣衝天的地帶時,絕不意味著這個長夜就此祥雲款款飄動,而恰恰意味著黑夜必將褪去。這是亙古不變的一種歷史定律,任何殘暴的方式也不可能將其更改!
2009年2月18日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 關鍵字搜索:
-
【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