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不是高考作弊

2009-07-24 22:33

教育曾被認為是中國最後一塊淨土，高考是中國最公平的競爭，但這些被炒得沸沸揚揚的松原高考舞弊徹底否定了。

本屆高考發生的吉林松原舞弊到了觸目驚心的地步：一是作弊器材高科技化，不但有微型口腔骨導耳機，而且有能清晰顯示答案的格尺。二是作弊手段金錢花，所謂金錢化，就是用金錢 "買場"既買老師，也買學生，少則一科3000元，多則一科8000元。如果花錢買了"場"，監考教師放任你抄，周圍考生幫助你抄。三是作弊氣焰囂張化，搶試卷、打監考、跟蹤記者、圍攻信號屏蔽車。以上事實主要發生在吉林松原、農安等地，但有的網友說他們那裡也那樣，有的網友說某某地比松原還厲害。還有的網友說全國都這樣。筆者認為前兩種說法很難判斷正誤，但是最後一種說法肯定是誇大之詞，因為我們這裡的高考作弊就沒有達到那種程度。

但根據常理推測，在中國九百六十萬公里的土地上，的幾千座城市，作弊猖獗的肯定不只是吉林的松原農安，只是他們倒霉被曝光了，由此可見高考作弊已經到了必須認真對待的地步。

為什麼高考作弊竟然到了如此猖獗的地步你呢？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莫衷一是。但有不少人把它歸咎於一考定終身上，並由此來否定現行的高考制度，這是極端錯誤的。也正是有不少教育官員用這種藥方來治療高考作弊，所以高考作弊不但屢禁不止，反而欲加猖獗。

考試作弊古已有之，不是現代高考的特產和專利，那麼讓我們來看一看，中國考試究竟是哪個階段是"一考定終身"。我國的科舉制度始於隋朝，到了唐代就已經很完善了，明清達到極盛。如果考中進士，基本上都會授予官職，有的還能當狀元，進翰林院。可以說是一考定終身。從民國到建國，大學生自己找工作。但那時的大學生很少，找工作不成問題。從建國初到本世紀末，國家包分配，大學一畢業就有工作，是典型的"一考定終身"。從本世紀初到現在是自己找工作，因為擴招大學生供大於求，大學生就業難已經成了社會問題，有的畢業即失業，這怎麼還成了"一考定終身" 了呢？所以說中國歷史上各階段幾乎都是"一考定終身"，只有現在不是。

接著讓我們分析一下哪個階段考試作弊最嚴重。

封建社會由於考試方式的決定，作弊難度相當大，再加上對作弊者處罰極嚴，所以作弊者極少。幾千年來，竟然沒留下幾個作弊者的名字。民國期間和解放後到文革前這一段，也沒聽說國家興師動眾對付作弊，更沒有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可見作弊也沒成為"氣候"。下面再說說文革後的高考：筆者一九七八年參加高考。那是每個鄉(當時叫公社)都有考點，監考的都是本鄉的中小學教師，根本沒有什麼異地監考一說。我那時在公社中學當民辦教師，我考試那個考場的監考，一個是我們的校長，一個是我的同事。當時還有不少考生的監考就是自己的班主任或任課老師。如果是現在，有誰這麼安排監考，肯定會被認為是荒唐的，甚至會被人認為公開瀆職。但就是這種監考方式，十幾個考場，幾百個考生，將近三天的考試，竟然沒有一個作弊違紀的。

通過上述事實可以看出，恰恰是"一考定終身"時違紀的少，可見違紀的輕重多少與考試的性質沒有必然聯繫。那麼是什麼原因導致現在舞弊猖獗呢？筆者認為，一是道德滑坡，二是有法不依，執法不嚴。本人高考時也動過抄襲的念頭，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打消了。抄襲不是真本事，考上也不光榮。如果被監考發現趕出考場，或者事後再來一個通報批評，使自己在自己的學校，在自己的同事和學生中丟人，那還不如去死呢。

那時的考生普遍以作弊為恥，而現在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過去的考生從考場出來遇見同學、熟人，首先問考得怎麼樣。而現在有不少考生在大庭廣眾之間就問，抄上了沒有，能抄上多少分。還有不少考生在事後向同學朋友興高采烈地大講自己的高考舞弊經過，講的人自豪，聽的人羨慕。不但高考是這樣，在其他方面也以能舞弊為榮。現在評職稱都要論文，論文怎麼來，當然是自己寫，但現在有幾個人的論文是自己寫的?我們學校有教師170名，可以說百分之九十九的論文都是抄來的。在抄襲的過程中，如果能換換標題，改改開頭，改改結尾，就是相當不錯了，大多數論文都是一字不改。在這裡聲明，本人的論文是自己寫的，但是在寫論文是被同事發覺了。他們問我在幹什麼，我說是寫論文。他們問，寫論文做什麼，我回答說評職稱。他們聽了，有的撇嘴，有的嘲笑，有的乾脆直言不諱地諷刺我，到網上搜一篇多省事，你有寫論文的時間幹點啥不好！弄得我以後再也不敢在辦公室寫公開寫論文了。不但我們學校是這樣，其他部門，其他單位也好不到哪裡去。武漢大學副教授瀋陽自主研發的"反剽竊軟體"顯示，某所部屬高校在783篇論文中，涉嫌抄襲者過半，全文剽竊的論文有161篇，佔20.4%，段落剽竊256篇，佔33.2%。據5月25日《中國青年報》報導，博士研究生小唐揭露碩士一位碩士畢業論文同另一篇論文除了"致謝"兩字完全相同。這種明目張膽的抄襲，本應該受到口誅筆伐，但是事實是很少有譴責抄襲者，絕大多數人卻對揭發者小唐冷嘲熱諷："管你什麼事情啊 人家抄怎麼了？？你舉報別人你能得到什麼 但願你拿不到博士學位。""舉報別人對你有什麼好處呢？""這個博士一定是裝逼學專業的！！！""無事找事，小唐就是傻B一個，要找作弊就找那些專家的文章，沒事反映碩士論文個P啊，人家拿不到學位你高興了，你自己當初碩士畢業肯定也抄了不少的吧？"

考試作弊論文抄襲並不可怕，因為這是每個時代每個國家都有的，但如果到了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地步就很可怕了，如果到了大家不譴責作弊者抄襲者反而攻擊諷刺揭發者就更可怕了，因為這樣會助長作弊者抄襲者的氣焰，使之愈演愈烈。

不容否認，改革三十年，經濟上去了，道德下來了。

考試作弊猖獗的另一原因是執法不嚴。執法不嚴表現在兩個方面：一、對受賄或者瀆職的監考處罰不夠。如果哪個教師收受考生或考生家長的賄賂，一經發現就開除公職，我就不信還有幾個人敢受賄！如果監堂教師對學生舞弊視而不見或者無動於衷，立即終止他的監考資格，並在高考結束後進行相應處理，這樣一來，監考不會不認真。應該指出的是現在高考作弊猖獗主要不在監考而在考生或教育官員和其他相關人員。現在經常出現考生或考生家長事後圍攻毆打監考教師，而又得不到及時處理的事。前幾天有一位長春教師談了他去農安監考的感受，很有感觸。文章說，主考和其他教育官員在考務會上多次強調"寧可錯放10個，也不能錯抓一個"。然後就舉了不少例子，某某教師在某某年高考監堂，錯抓了一個，結果被考生家長打了。某某教師在監考時，沒有得到考生作弊的確鑿證據，結果遭到了考生家長的圍攻，差點引發了群體事件，給監考工作帶來了很大的被動......監考如果沒有教育官員做後盾，如果沒有公檢法做後盾，那麼他就是一個普通人，普通教師，考生不可能怕他，更不可能聽他的話。教育官員在考務上再三強調的是"寧可錯放10個，也不能錯抓1個"，監考教師能有底氣嗎，能有威嚴嗎！能認真嗎？你們說，在這種壞境下，監考教師如果能認真履行職責，不就成了怪事了嗎？作弊能不猖獗嗎？

今天在騰訊網上看到一篇題為《吉林農安通報高考監考教師被打事件處理情況》的報導。（見下面網址：http://news.qq.com/a/20090617/000958.htm）報導說：事件發生後，吉林省教育廳和長春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視，省委常委、市委書記高廣濱就事件做出批示："要高度重視並妥善處理此事，要深刻反思工作中存在的問題，汲取教訓，杜絕此類事件發生"。市長崔傑要求相關部門要端正態度，依法公平、公正處理，吸取教訓，做好工作。市委常委、副市長鄭文芝等領導親自調度，組織有關部門迅速調查處理此事。

農安縣委、縣政府按照市領導指示，迅速反應，當晚7點10分，縣長李忠斌和常務副縣長張廣君主持召開了有教育、公安、監察等相關部門主要領導參加的緊急會議，對事件處理提出了嚴肅要求。要求公安部門立即成立專案組，對肇事者實施抓捕，調查清楚後依法嚴懲肇事者。

通過報導看，此事驚動了上至吉林省下至長春市和農安縣的多個職能部門和領導，表面看好像這些領導都重視，但是我看是作秀。請問如果這次打監考事件如果沒在網上曝光，能有這麼些部門的領導出面嗎！這是做給社會和網友看的。如果要處理此事，一個轄區派出所就完全可以，還用成立什麼專案組？不就是考生的母親和一個什麼所謂的表姨打一個女老師嗎！據報導，打人現場就有一個警察，請問當時現場的警察做什麼？為什麼不制止，不抓捕？如果現場的警察正在處理什麼更為重要的事，不能分身，為什麼不能聯繫其他警察？諾大一個考點，不能就一個警察吧？再不行，為什麼沒人打110？這種打人，不像大街上搶劫殺人，行凶者馬上就逃離現場，即使現場那個警察，不能抓捕，那麼隨後趕到的警察，也可以抓捕。有關部門應該追查一下，現場那個警察為什麼不制止、不抓捕？有沒有人聯繫其他的警察！還有打人者是怎麼進人監考區的？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隨便接觸監考教師？現場警察不作為，卻在事後成立什麼專案組，不覺得滑稽嗎？

高考打人就是一件普通的治安或形式案件，不是什麼大案、要案、疑案，派幾個警察把打人抓起來就行了，成立專案組的目的是給上級看，給社會看，根本起不到震懾罪犯的作用，因為罪犯知道，不可能哪次打人都成立專案組。只有那些被曝光而且引起強烈反響的案件才會成立專案組。罪犯最怕的是，打了人馬上就被抓，抓到後就依法處理，沒有逃脫處罰的可能。

最後讓我們思考兩個問題：一、農安那位主考為什麼反覆強調"寧可錯放10個，也不能錯抓一個"，是收了賄賂想給作弊者開綠燈，還是真的怕惹出什麼事來。如果是前者並不可怕，因為受賄舞弊古已有之，雖然影響不好，還不至於亡黨亡國。如果是後者，那就很可怕了，因為我們國家已經到了正不壓邪的地步，正義在邪惡面前已經不堪一擊了。二、考生家長毆打監考教師，現場警察為什麼不管，是受了賄賂不願意管，還是不敢管。如果是前者也正常，如果是後者竟更可怕了，警察的職責就是打擊壞人保護好人，如果警察到了怕壞人的地步，這不危險嗎！警察怕壞人，聽起來滑稽，其實還真是事實：那些囂張的作弊考生的家長敢於明目張膽地圍攻公安局的信號屏蔽車，更不可能怕一個普通警察了。警察是最重要的國家機器之一，但這個機器竟然在壞人面前運轉不靈了。可怕啊！

我們政府可以出動武警特警帶著120救護車去幫助開發商拆除老百姓的房屋，怎麼就不能以同樣的方式對付囂張圍攻屏蔽車的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