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黨校出來的大開發商開始不聽黨的話
——開發商該怎樣聽黨的話？
中國最早成立的私營房地產公司之一萬通地產董事長馮侖是從體制內出來的。
上世紀80年代先後畢業並任教於中共中央黨校，這裡一直是中國共產黨高官的培訓基地。他後來還供職於中宣部和國家體改委，後者曾是中國經濟改革的智囊。
這也就無怪乎他會在自己的暢銷書《野蠻生長》中勸誡私營企業家要「聽黨的話按政府的要求辦」了。
不過，現年51歲的馮侖也開始無視自己曾經的教誨了。事實上，他已成為中共政府房地產政策直言不諱的批評者。他說政府的行政干涉已把市場弄得一團糟，他計畫將一部分業務轉移到日本及美國等海外市場，這樣就可以少和政府打交道了。
他說：「政府沒把該做的事情作好，然後用責怪市場來掩飾自己的過失。」
在這樣一個所有土地都為國有的國家裡，上述言論實屬大膽。在中國，每個人，無論是開發商還是買房客最終都是在向國家租地，租期至多70年。因此，說開發商和政府保持良好關係關乎自身存亡一點也不過分。
在馮侖看來，中國房價大漲的主要原因是金融危機期間政府的刺激計畫資金充斥了市場。他說，中央和地方政府都通過房地產來刺激GDP增長。但是現在，房價漲了，社會公平變成問題後，政府又希望房價走低好讓更多的人買得起房。
中共政府已經推出了一系列緊縮措施，包括提高購房貸款首付比率，限制銀行放貸以及懲罰囤積土地的開發商等。
普通中國人在向政府表達不滿的同時也將怒氣撒到了像馮侖這樣的地產開發商頭上。在過去十年中，房價飛漲讓地產開發商成為了中國富豪排行榜中的主力軍。網上更是有人稱他們「邪惡」、「吸血鬼」。最近，中國另一家房地產企業華遠地產的董事長任志強在大連演講時被一名聽眾扔了兩隻鞋，那人還大叫「去死吧」。
任志強指責媒體不瞭解真相的誇張報導製造了地產開發商不佳的公眾形象。但他隨後在博客裡調侃自己的待遇能比得上總統了──指的是美國前總統小喬治•布希2008年訪問伊拉克被飛鞋的經歷。
關於「來來往往」
「來來往往」專欄嘗試用西方人熟悉的語言與語境寫中國商業文化。專欄每兩週在《華爾街日報》報紙及網路版以中英文雙語同步發表。專欄作者袁莉2004年在紐約加入《華爾街日報》，先後擔任記者和專欄作者。她2008年回到北京擔任《華爾街日報》中文網主編。袁莉畢業於哥倫比亞大學和喬治?華盛頓大學，並曾在新華社擔任編輯以及駐泰國和阿富汗記者。歡迎讀者發送郵件至li.yuan@wsj.com或在評論欄中發表評論和建議，也可以在新浪微博上追蹤她。總是喜歡用大白話作比喻的馮侖說，企業家和政治家的理想關係是精神戀愛的情人關係，而不是妓女和嫖客的關係。他說：不用讓他辦一次事就給他一次錢，因為我們是情人關係。不過，我們跟國有資本要上床，因為它們有龐大的資源優勢，信用好，這樣能帶來好處。國有企業天津泰達是萬通的戰略投資者。
馮侖批評國有房地產公司推高了地價，因為它們的財務沒有限制，可以不計回報地隨便貸款。在過去幾年裡一些國有公司連連成為「地王」，許多私營地產開發商在拍地時只有袖手旁觀的份兒。
他說，這就是國進民退的狀況。他指的是近年來國有資本在中國經濟中扮演越來越重要的角色，蠶食了民營企業的空間。他說，這是中國市場經濟改革的倒退。
馮侖將國有資本的急速膨脹比喻為宮外孕，說國進民退的宮外孕把正常的市場經濟發育環境破壞掉了。他說，前一段時間政府要求核心業務並非地產業的國企必須退出樓市屬於治理宮外孕，但治理得不徹底。
《華爾街日報》中文網主編袁莉近日採訪了萬通地產董事長馮侖。以下，馮侖談論了導致去年下半年以來房價上漲過快的根本原因，以及他認為合理的解決途徑。
馮侖談房地產市場國進民退現象
馮侖：中國房地產市場的競爭環境在倒退他還將政府禁止開發商囤積土地的政策比喻為干涉婚姻。這項政策要求開發商在拿地兩年之內必須開工建設，否則政府將予以沒收。馮侖說，這就好比我娶了媳婦，兩年內不生孩子，政府說把老婆退掉。他說，在一個正常的市場裡，開發商會按照自己對市場需求的預期設定項目開發日程。
馮侖說，目前房地產政策出現搖擺還牽扯更深層的原因，那就是在中國改變公共政策的成本太低。這和美國正好相反，美國在醫療等政策上的改革要辯論很多年，但在中國，領導人寫個文件，第二天就成了政策，出錯了也沒人負責，沒人敢批評他。他說：我們是開始不博弈，之後才博弈，這種事後博弈的做法導致政策信用的跌落和政府威信的喪失。
深諳體制之道的馮侖現在必須要決定是與這一新體制同床共枕，還是掉頭離開。他正大力發展商用不動產，因為這一領域的市場競爭充分。他還有意擴展幾個中國人可能會青睞的海外市場。他正在考慮中國遊客喜歡的滑雪勝地北海道和大紐約地區，很多中國有錢人喜歡送自己的孩子去那裡唸書。
馮侖說，這樣一來這部分業務和政府就沒有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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