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旒生專欄】暑月帖

2010-08-01 10:40 作者:林旒生

原來世尊所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如電；我想起舊日的江南，特別在此三伏大暑的微月初上之時。

我心久矣不住人間，奈何天下之諸惡道，有人勸我寫政論我宜當含笑奉還之；我鬘發為留，獨坐宇宙之深處，以琉璃寶珠作我供養，固以尚沒有被污染之山水為我流連之地也。

在舊日的江南，暑月的老街有賣菖蒲花的，還有冷香之梔子花、黃葛蘭，菖蒲花居然為我所不多見之花卉，所以甚喜見它繽紛如焰火般的姿態，而庭園之內暮春時節卻早熄滅了火似的紫籐，此時的角落長起亮麗之茱萸還有依依的楊柳，野外之幽谷，必然有像蝴蝶翅膀之紫莞等連綿不絕，住於江南的大宅，偶聽木樓的腳步之聲如果得一鶴形老爐，臥於習習的古香之中，端可見出自唐宋以來江南之古禮因襲。

在舊日的江南，我必在暑月的夜裡進一些剛出爐的桂花糕，桂花是非常新鮮的初芽，我亦不知為何還屬夏令，本地之桂花竟然也就有之，也許是一類天福，於是香透了庭園的一層木樓，迄今回味著那份雋永。

在舊日的江南，住於深宅，必當飽聽窗外夏蟬之苦苦鳴叫；或者行於空蕩的鄉間，聽見有翩飛在森林之鴉群響徹諸天，此應為蒼山山靈百妖之與來往行者相感應，故做此交響之聲。

在舊日的江南，據我所知，城郊還有十里稻花，稻花的傍邊是碧葉與碧漪兼秘藏了眾多菡萏的蓮花田，雖然早沒有了六朝諸妓採蓮的艷歌，然而仍有野舟或笠翁，我必隨之大採蓮子，泛舟於千年之夢境，如赴上都，如游華宴，我乘舟經過彼岸不僅有小的蜻蜓之處處光臨。

寫至此，我發現我於人生萬事之理解仍然一無所獲，對舊日的江南，我縱鬘發為留為之倚風吹笛，或手書我心之天籟、諸天的神曲，卻又能當她何如？無非為對善我、友我之諸君回眸一笑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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