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懷首場批判會實錄:殺了頭也不服!(組圖)
已經遠離中國最高權力中心的彭德懷,此時只顧埋頭於三線建設的工作,根本不知道中國在權力的交接上即將發生一場民族史上空前的劫難。
這個《五·一六通知》,是針對彭真等人所搞的關於開展文化革命的《二月提綱》的。因此在這個通知發出的第二天,也就是1966年5月18日,即將被毛澤東定為"接班人"的林彪,就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作出他那篇"著名"的有關"宮廷政變"的講話。令彭德懷無法知道同時也沒有想到的是,除了他的這個"彭德懷反黨集團"之外,這位被稱做是"毛主席親密戰友"的林彪,竟也抓出了一個"彭(真)羅(瑞卿)陸(定一)楊(尚昆)反黨集團"。
彭德懷做夢也沒有想到,那些曾經反對過"彭德懷反黨集團"的人們,現在卻一下子成了他的"戰友",遇到了同自己一樣的命運。
歷史竟是如此地令人費解。
彭德懷走進會議室,立刻發現會場的氣氛不對。
他向熟人點頭,人們卻不理他。
他們沒有昔日的親熱,都板著一張張面孔。
參加會議的都是西南三線建委局級以上的幹部,總共不足20人,會前已有通知,這是一次秘密的小范圍會議,會議內容嚴禁對外宣傳。
會議地點設在總府街招待所西樓的二樓,西南三線建委就在樓上,會議室的門關得很嚴,參加會議的人員一律不准出入。
會議先是傳達和學習中共中央《五·一六通知》,接著就讓彭德懷坐到前面去,接受與會者的批判。
彭德懷不肯,倔犟地說:"批判就批判,為什麼要坐到前面去,我在這後面也同樣聽得見。"
可是,會議主持人硬要讓他上前面去,說是在前面聽得更清楚。
"文化大革命"中首場批判彭德懷的批判會,一開始便"卡了殼"(槍支出了問題,無法射擊叫"卡殼")。無論會議的主持人怎麼提醒,近二十名局級以上的幹部無一人發言。
會場裡,連平時不抽煙的人,也向旁邊的人要了一支香菸,雲山霧海地猛吸起來。
會場沉悶無聲,煙霧瀰漫全屋。
無奈,會議主持人只好宣布,大家不發言,這個會就不能散。
沒有辦法,幾個正在翻閱報紙的同志發了言,內容大都是照著報上批"海瑞"的內容,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
彭德懷靠在沙發上,仔細地聽著。
稀稀拉拉地又有人發言,說彭德懷是個"老右傾機會主義分子"、"一貫反毛主席、反三面紅旗"、"到了西南後仍死不改悔"。
聽到這裡,彭德懷苦苦地一笑,高昂起頭顱,仰望著頭上的天花板。
又有人發言,指責彭德懷到西南大三線建委來工作是"不情願的",來到大西南三線建委後,借檢查工作為名四處活動,小恩小惠收買群眾。
聽到這裡,彭德懷實在聽不下去了,反駁道:"難道我們整天坐在機關裡,讓老百姓流血流汗養著好?難道關心群眾的實際困難就是小恩小惠?要是這樣說的話,那就是我們給參加建設的數十萬三線職工和部隊官兵的小恩小惠太少了!"
發言的人一下子沒有了話,會場再次"卡殼"。
過了一會兒,又有人提出彭德懷給那個老船工送了一盒香菸和十元錢,並要當地政府關心這個老船工的生活,那更是以小恩小惠來收買人心。
彭德懷一聽簡直無法忍受,對發言的人大聲地反駁道:"當年人家父子二人是拼著命送我們紅軍渡江的呀,你能做到嗎?你敢這樣做嗎?我們用什麼能把人家收買得了啊!同志,說話得講良心,我們共產黨要是忘記了這樣的人,那我們就是真的忘本了,真的變質了,我們自己把自己放到人民的對立面去了!"
會議主持人見無法批倒彭德懷,立刻換了一個話題,追問彭德懷與彭真、鄧小平的關係。
彭德懷說:"大家批判我,我已經是一具政治殭屍了,有什麼好批的!但是希望不要連累到別人。彭真、鄧小平我早就認識,但那過去都是工作上的聯繫。這次到西南大三線來工作,是彭真找我談的話,說是毛主席的意見,讓我來抓一抓三線。對了,我的確是不願意來的,因為我帶兵打仗半輩子了,對工業不熟悉,可是後來毛主席親自找我談話,動員我到西南大三線來工作,並說廬山會議已經過去好幾年了,說不定真理在你那一邊,這得讓歷史來做結論,叫我放下包袱,安心去西南大三線建委工作,我見毛主席如此寬闊的胸懷,如此真誠對待我,我也就決定服從安排,到西南大三線建委來了。我與彭真,也就這麼一點聯繫。後來他來西南大三線視察攀枝花鋼鐵基地的建設,三線建委參加會議的同志與他合影,我都沒有參加,能有什麼聯繫?"
彭德懷喝了一口茶水,提高了聲音說:"鄧小平嘛,自從廬山會議之後就一直未見過面,這次來西南大三線建委之前,毛主席請我吃飯,還喝了酒,當時鄧小平也在場,他勸我到西南去好好工作。當時有毛主席在場,都是光明正大的事情!鄧小平送我的時候,大家握手,這有什麼不對?不相信你們問毛主席去,他可以作證!"
彭德懷爽直的回答,無意給會議主持人出了一個難題,誰願去問,誰敢去問,誰能去問,誰又能夠問得到?
會場裡靜悄悄的,人們都在仔細地聽著彭德懷敘述。
彭德懷誠懇地說:"同志們,我彭德懷犯了錯誤,那是我個人的事情,要批判,要殺頭,我彭德懷一個人頂著,任意牽連別人那都是不道德、不公平的。在廬山會議上,毛主席批評我,我開始也想不通,後來毛主席說,人民解放軍要跟了你彭德懷,我就去打游擊,毛主席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彭德懷只好保留個人意見,服從廬山會議的決議。一個人犯錯誤,只要改了,就要歡迎。人又不是神仙,能不說錯話辦錯事?現在一個運動來了,又新賬老賬一起算,幾十年下來,哪還有幾個'好人'?我們是馬克思列寧主義者,我們不能脫離當時的歷史來看問題。"
彭德懷點燃一支香菸,猛力地吸了一口。他夾著香菸的手在微微地顫抖,他那不屈的頭顱,仍然高高地昂著。
突然,他站了起來,大聲地說:"同志們,大家在這裡批判我,我不怪同志們,因為很多同志不瞭解具體情況。我彭德懷有錯,但是我也有功,這是不能改變的歷史。我彭德懷功一面,錯一面,到底哪面重,哪面輕,這也要歷史來做結論。但是,有人說我革命一面,反革命一面,我不服,殺了頭也不服!"
說到這裡,彭德懷停住了,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高聲地說:"有人說我是海瑞,敢於罵皇帝,這是歪曲事實!寫這些文章的人根本就不瞭解事實,就不瞭解我彭德懷!說我是'三反分子'(反黨、反人民、反社會主義),我反什麼了?讓他們去問問毛主席,毛主席也不會同意他們這樣說的!"
會場此時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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