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澎──蔣介石眼中的國家微弱之命根
最後島嶼──臺灣防衛戰 1950∼1955(之四)

2011-10-06 12:00

浙東解放文史工作者毛德傳說，海南島解放時候，舟山還是很緊張，戰爭的氣氛很濃，國軍12萬5千人，包括5個軍16個師和獨立師，此外還有海軍、空軍；而共產黨解放軍，在浙東的寧波4個軍已經集合。戰事一觸即發。

知道解放軍即將再次發動舟山戰役的蔣介石，在1950年4月27日當天，由美國退役海軍將領柯克陪同前往舟山，3天後，蔣介石在日記上說，「決心放棄舟山群島，集中全力在臺澎，以確保國家微弱之命根。」蔣介石甚至還急電舟山防衛司令石覺準備撤退事宜。

舟山撤退67軍國軍孟茂三回憶，「蔣公下令撤退，包括定海縣政府、人民團體、學校、軍事學校等，所有物資能帶走的帶走，不能帶走的都破壞」，國軍還得處理無法帶走的共產黨員，孟茂三說，「我就在那地瓜田裡等船，要撤退的時候，他們就把那個舟山監獄裡面的匪諜，統統都槍斃在那個地瓜地裡，我們還以為他們在睡覺。」

撤離必須一體行動，不容許其他想法。但對於世代住在小島上的人民來說，難過的是，必須拋下一切，包括親情、財產甚至回憶。

舟山撤退時被抓兵來臺的少年兵姜思章說，「山腰上有幾個士兵衝下來，我們兩個就又被抓住了，我們用哭啊求啊那一套，沒有用！」

有一個年紀很大的，個子很高的同伴，他有疝氣，向軍人求情說自己不能當兵，有疝氣，結果在未經同意下他回頭就走，大概十幾公尺之後，那個兵端起步槍，砰！砰！兩聲，所有人都目睹他倒在地上不斷抽筋抖動！

嚇壞了！大家都嚇壞了！天亮的時候，姜思章就換了老兵的衣服，被用小船運到大船上。

61 年前，姜思章從岱山碼頭離家，碼頭前擠滿了撤離的國軍，以及不願孩子被帶走的母親。

19軍18師胡璉部隊帶走姜思章。他記得船快要開的時候，碼頭上開始不封鎖了，婦女湧進來，求也好，哭也好，咒也好，只有一個祈禱，「救救我兒子！讓他回家來！」

1950年5月10日 蔣介石以「美援以及日本賠償物資運輸計畫」做為行動代稱，以躲避解放軍的注意，3天後，原本隸屬國軍管轄的舟山群島的8個島12萬5千名軍民，在大霧和 28架飛機的掩護下，分批乘坐 86艘軍艦，悄悄從舟山出發，目標臺灣。

當年駐守舟山之國軍政工王亞光說，撤退時的交通工具，都是用美援或日軍遺留下來的拼湊船隻，有些是木船，歷經3天航程，舟山國軍安全撤回臺灣，躲在船艙裡跟著軍隊來到臺灣的桑品載，在基隆港下船後獨自一人，街頭流浪了3個月，那年他12歲。

桑品載的運氣不能說不好，他跟著一位老兵走，也到老兵的部隊混口飯，有一天，孫立人將軍來巡，看到不少娃娃兵，認為不妥，「怎麼還有小孩兒」，此後，桑品載就到孫立人組建的幼年兵部隊之中，改變他的一生。這些舟山少年，落腳臺灣，另一個島嶼成了新家鄉。

姜思章的父親在1950年11月的報紙刊登了尋人啟事，用了他在大陸的名字姜文標，啟事上留下在臺灣一位親戚的地址。看著泛黃的報紙，2010年已經73 歲的姜思章仍然難掩激動，從臺北市的國家圖書館舊報堆裡，姜思章依然可以感受到那場大撤退中，約1萬3521個來臺的舟山壯丁，胸口翻攪起伏的心情。

急欲脫離軍旅生涯的姜思章，成年後因為想家而成了思想犯，「誓死效忠啊！以軍做家啊！自願留營啊！這些運動一出來，士兵都要在上面簽名」，但姜思章拒絕，此後他被認定思想有問題，有人隨時記錄他言行，後來判3年徒刑。

因猜忌丟失的海南島

1950年，7萬多名海南島軍民，從大東海的榆林港撤離，當時，兵荒馬亂的場景，讓甫由大陸戰場喘息初定的大軍，再度步上撤退的命運！

在那場生與死的亂局之中，海南撤退國軍吳興振記得，「上船去的過程就很亂，很多人爬繩，身體不好的人就掉下去了，」大家搶著要上船，連行李都沒有辦法上， 「帶著小孩兒那就更可憐了，要背，還有行李都要丟掉，」由下面要爬到上面去，差不多3、4層樓高，爬不上去就掉到海裡。

薛岳部隊93師師長羅志中之子羅臺生表示，他（父親）那時候為了要保全部隊，保全這些武器，除了軍官以外，士官兵一律不能帶眷屬，憲兵會抓，抓到就兩條路，一個是憲兵把你丟到海裡面去，另外一條呢，你自己走出去。

羅臺生曾經向父親表達抱怨抗議：「我就講我父親，我說你真的不是人，那是跟你拚死拚活的人！」他說沒有辦法。真沒辦法，只好讓那些不該上船的人再上岸，並不是說把他槍斃，而是跟他們寬慰兩句：「一年以後國軍就回去了嘛！」

當年駐守海南島之國軍黃廣海，是典型的廣東軍人。1947年抗戰勝利後，黃廣海第一次到海南駐防的空軍機場黃流機場，這處他當年的從軍之地，找尋過往的片爪鴻泥。

當時的黃流機場，可以停兩百多架戰鬥機，民國34年日本投降以後，就交給中國了。當年剩下來的飛機，因為要剿共打共產黨，所有的飛機都飛到大陸去了。空蕩蕩的機場好像戰士空蕩蕩的心。

1948年，黃廣海回到廣東後，不到兩年的時間國共內戰的砲火又將他推回海南。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