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滅門疑犯「遁」入空門17載(圖)

徐心聯成為杭州市青年聯合會委員,多次出國訪問。(網路圖片)
 
滅門案的疑犯徐心聯化身為杭州淨慈寺監院十七年。靈魂上的救贖與刑罰上的逃匿在他身上糾纏在一塊,難以辨認。被捕後他說,「當年的苦果由自己種下,如今當有此業報。」
 
「離菩提心,一切所作,皆為魔業。」西子湖邊、雷峰塔下,惟迪法師主編的淨慈寺牆報上,《大方廣佛華嚴經》的引語尚在,斯人卻已深陷俗世牢籠。
 
而與徐心聯共住過的佛界人士,回憶所見所聞,有另一番感慨:「穿僧衣的未必都是和尚,和尚口念的未必是佛經,對菩薩頂禮膜拜的——未必是覺者。」
 
農家少年
 
父母對他性格的總結,只是兩句話:「犟得死」、「太老實」。
 
「我們一直當他已經死了」,直到今天,徐心聯的母親仍不相信,兒子會在逃亡多年後,成為一名寺廟的監院,更不願相信,沉默老實的徐,會真的參與過殺人。
 
徐心聯家在江西九江縣城郊、京九鐵路線西側農村,名為楊花村,祖輩皆在此務農。1973年出生的徐排行老二。
 
雖然成績考上高中問題不大,但因家境不好——徐父替人種地,一天收入僅4毛6分錢——他和姐姐一樣,初中未畢業即從九江縣三中輟學,回家務農。在
 
家中,除了酷愛去鄰居家看電視,徐並無特殊愛好。
 
16歲那年,父親給不滿足「一輩子種田」的徐心聯找到了一份工:在九江市區一家汽車修理鋪當學徒工。學了兩三年,尚未出師,徐便開始在社會上游蕩,融入父母眼中終日「鬼混」的那個群體。父母對他性格的總結,只是兩句話:「犟得死」、「太老實」。
 
父母回憶,徐自小就有善心:上學路上,遇見老人挑水,會主動上去幫忙;遇見乞丐,會慷慨施舍;割谷回來,讓父母休息,自己去做飯。農閑時去水邊,釣回成筐的青蛙,但是徐對這種兩棲動物十分畏懼,不敢殺,也不敢吃,只能讓母親背去集市賣掉。
 
即便是已到社會上「鬼混」,每年夏天的農忙時節,徐心聯仍然會主動從九江市區回家幫忙,以盡孝心。1994年夏天也不例外。
 
那年7月底的一天,徐心聯的母親正在禾場上揚谷,一個「個子小小的、長得不怎麼樣的」年輕人,來家找徐心聯。徐母憂心兒子跟社會青年學壞,謊稱徐不在家。但來人不信,仍然很快找到了正在田裡插秧的徐心聯。
 
當天傍晚4、5點鐘,徐心聯跟著這位年輕人一道,穿著一身夏天的單衣,空手離家,沒有留下一句話。此一別後,徐和父母的再次相見,至少要等到17年之後了。
 
滅門血案
 
被害人徐敏身受56刀死亡,徐的妻子胡瑛也被砍死,其2歲的幼子被砍成重傷。
 
離家翌日,連青蛙也不敢殺的徐心聯,參與製造了一起滅門血案。
 
九江市中級法院司法材料中,關於這起血案的記錄,有如黑色青春期電影:1994年7月25日,24歲的九江縣水泥廠職工王軍民,在醫院診斷出患有腰椎體結核,懷疑是讀書時被同學徐敏踢打所致,遂埋下報復之心。
 
兩天後,恰逢徐心聯邀集3名同伴,來到王軍民在廠裡的單身宿舍,與在宿舍的3人匯合,商討去海南淘金的「大業」。
 
此時,7人均為二十出頭。議定去海南闖蕩後,大家一致決定:行前,先惹出點事情,以使兄弟7人齊心不思歸。王軍民提出,將曾踢打過自己的徐敏「搞掉」,6人一致同意。
 
司法材料顯示,血案發生在當晚10點,九江南站鐵路宿舍。按照預訂的分工,徐心聯敲開了被害人徐敏的門,並向徐的頭部砍出了第一刀。此後,被害人曾拿起電扇試圖抵抗,但最終仍被殺於陽台上,身中56刀。此外,徐心聯等3人還將徐敏的妻子胡瑛砍死在客廳的沙發旁,並將其2歲的幼子砍成重傷。
 
血案發生後兩天,7人中有4人被抓捕歸案,但徐心聯等3名主謀者卻了無蹤跡。
 
償還苦果
 
他參與杭州當地各類慈善活動,捐助雲南大旱,帶頭參加無償獻血。
 
在杭州的11年間,惟迪逐步達到了自己人生的巔峰:成為杭州市青年聯合會委員、淨慈寺香積寺兩院的監院,多次出國訪問,代表淨慈寺接待各路賓客名流。
 
據他自述,自2005年起,他便萌生自首的念頭,但是遲遲「說服不了自己」。最終,他選擇在廣東韶關,套用他人信息,置辦了新的二代身份證。他的俗家姓名變成了「羅明生」。置辦完後,他將戶口遷到杭州。利用新身份,他辦理了護照,並多次出國。
 
他沒有利用出國的機會潛逃。在被捕前夕,他還在淨慈寺接待來訪的外賓。事實上,當警方去廣東查詢其身份信息時,他已獲知消息,判斷出警方已在調查自己。
 
2011年11月28日晚,10點多,九江縣公安局刑警在杭州警方的配合下,悄悄包圍了徐心聯在香積寺的臥室。管區民警將已就寢的徐叫出臥房,埋伏在外的刑警一擁而上,將身穿佛袍、表情自然的徐心聯團團圍住。
 
當年與徐心聯一同作案的青年中,有3人被執行死刑,迄今已逾16年。遲到16年後,徐心聯和他們一樣,也被押入九江縣看守所。
 
「我自己種下的苦果,我知道我終須償還。」看守所中的徐心聯,仍然堅持食素,並日夜參禪。據警方轉述,徐說:佛教已是其靈魂皈依之所,逃亡17年間,他每日均在為亡靈超度,並努力行善,以補救過錯。面對南方週末記者的來訪,徐通過看守所方面回覆:「以後再說吧」。
 
兒子結束逃亡、被押解回九江之時,徐心聯64歲的父親,仍在鄉間務農,其褲腿上,一個5厘米見方的破洞,清晰可見。警方曾詢問徐,富貴之後,為何未給家中寄錢。徐答:我的錢都是信眾供給佛祖的,非我所有。

(本文有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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