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媒體看中國:到底誰恐懼(圖)
200年前出生的英國著名小說家查爾斯·狄更斯以法國大革命為背景的名著《雙城記》有一個非常有名的開頭:
「那是最美好的時代,那是最糟糕的時代;那是智慧的年頭,那是愚昧的年頭;那是信仰的時期,那是懷疑的時期;那是光明的季節,那是黑暗的季節;那是希望的春天,那是失望的冬天;我們全都在直奔天堂,我們全都在直奔相反的方向--簡而言之,那時跟現在非常相像......」
(It was the best of times, it was the worst of times, it was the age of wisdom, it was the age of foolishness, it was the epoch of belief, it was the epoch of incredulity, it was the season of Light, it was the season of Darkness, it was the spring of hope, it was the winter of despair, we had everything before us, we had nothing before us, we were all going direct to Heaven, we were all going direct the other way- in short, the period was so far like the present period......)
這個開頭之所以在世界文學史上非常有名,不僅是因為它的巧妙修辭手法引人注目,而且也是因為它具有超越時代、超越國界的高度精準的概括性,包括對當今中國、對當今中國的新聞自由、尤其是對在當今中國工作的國際媒體的工作環境具有高度精準的概括性。
*當今中國,最好又最糟*
對在當今中國從事新聞報導的國際媒體記者來說,中國是一個最令人激動的國度,也是一個最令人沮喪的國度。
中國社會正在經歷激烈的變化,重大新聞層出不窮,令人激動。中國執政黨共產黨對新聞媒體實行嚴格的管制,記者僅僅因為從事自己的本分工作,對某個事件、某個問題進行探索報導,就可以遭受懲罰、打擊(包括毆打,打傷,打殘,甚至打死),無疑令人沮喪。
國際知名的中國藝術家艾未未說的一句話,大概也可以用來概括在當今中國工作的記者(中國記者以及外國記者)所面臨的困境和風險:
「誰在這個國家開始關心問題,誰就已經走在犯罪道路上了。」
*匪夷所思的罪與罰*
在人人可以「犯罪」的中國,罪與罰就必然充滿隨機性,不可預測性。不可預測性則不可避免地導致人人自危(這顯然是當權者希望達到的效果),也會導致議論紛紛,憤憤不平(這顯然是當權者不願看到、但又不得不面對的後果)。
卡達半島電視臺北京記者站英文新聞記者陳嘉韻
本星期,中國當局將卡達半島電視英文部駐北京的唯一記者、美籍華人陳嘉韻(Melissa Chan)驅離,就導致了這種議論紛紛,憤憤不平。
中國成千上萬的記者已經無一例外地給中國執政黨共產黨的宣傳部門控制起來,不能在當局認為是特別敏感的問題上說當局不愛聽的話,否則就可能受到嚴厲懲罰。因此,即使是他們在這個問題上對當局不滿,也只能是腹誹,或者私下裡發發牢騷。
但是,可以不聽中共宣傳部門管教的國際媒體駐華記者,則是義憤溢於言表。
國際媒體記者義憤和議論的一個共同主題是中國當局對陳嘉韻的懲罰所顯示的隨機性、任意性、不可預測性。例如,法國主要報紙《世界報》駐北京記者弗朗索瓦·布貢在星期三發表的一篇報導中寫道:
「陳嘉韻擔任其董事會成員的駐華外國記者俱樂部表示,半島電視英文部的中國新聞報導的語調讓北京當局惱火。北京當局認為一家非西方的媒體對中國的態度應當更友善一些。讓北京政權惱怒的是去年11月半島電視播出的一部記錄片《奴隸制--21世紀的邪惡》,講的是現代的奴隸制,即中國的勞改營制度。而陳嘉韻並沒有參與那部記錄片的採訪製作。
「但北京的反應來得很快。一個月之後,陳嘉韻在中國的記者證被拒絕續期,她的簽證也被拒絕續期。」
日本主要報紙《每日新聞》星期三發表記者米村耕一從北京發出的報導說:
「被驅離中國的記者是美籍的陳嘉韻。中國政府拒絕延續她的簽證。駐華外國記者俱樂部說,中國方面對半島電視記者陳嘉韻的整體報導不滿,並且表示她違反了中國的法令和規則。但是,對她違反的法令和規則的具體內容沒有任何說明。」
*適得其反的懲罰*
顯然,中國當局期望通過懲罰收拾陳嘉韻,讓國際媒體記者對中國的報導會更正面一些,更好一些,對中國當局所期望的國際形象更有利一些。但至少從目前來看,中國當局對陳嘉韻的懲罰只是給自己抹黑,給中國抹黑。
中國當局通過懲罰陳嘉韻造成了自己抹黑、給中國抹黑的效果,也是法國另一份主要報紙《費加羅報》記者阿爾諾·德拉格朗日報導的主題。不過,德拉格朗日的報導更進一步,還給出了中國當局給自己抹黑的地域性(見該報5月8日一期):
「在半島電視播出了關於中國監獄的強迫勞動的記錄片之後,中國當局表現出了惱怒。而從2007年開始常駐北京的陳嘉韻並沒有參與其中的採訪報導。(在北京的)一位說英語的外交官昨天私下裡說,‘人們不禁要問,中國當局究竟是在耍什麼把戲?半島電視在世界各地聲譽良好,尤其是在中東和非洲,而中國跟那些地區的關係日益密切,並希望自己在那些地區有一個好形象。’」
換句話說就是,中國當局驅逐了半島電視臺的陳嘉韻,從而大有可能在中東和非洲地區的人們心目中抹黑了自己的形象。
在報導陳嘉韻之餘,德拉格朗日也順便概括性地總結了中國當局顯然不願意讓國際讀者看到的當今中國的媒體環境,即國際媒體記者要在中國當局的威脅之下從事新聞報導:
「駐華外國記者俱樂部表示對驅離陳嘉韻感到憤慨。該俱樂部發表聲明說,‘中國當局近來頻頻利用簽證問題來試圖鉗制外國記者的言論,對他們進行恐嚇。(驅離陳嘉韻)是反映中國當局做法的一個最明顯的例子。’而中國當局則時常把駐華外國記者俱樂部說成是‘非法’組織。這種事情在幾個月前發生過。當時中國當局擔心(民眾反抗專制政權的)阿拉伯之春運動會蔓延到中國。彭博通訊社一個記者當時在北京中心地區被中國安全部門的人毆打。如今又是這樣。近幾天來,許多外國記者被中國警方傳喚,因為他們到朝陽醫院試圖探訪陳光誠。警方表示,下一步就是吊銷他們的簽證。」
*到底誰恐懼*
國際媒體普遍認為,中國當局驅離陳嘉韻是為了在國際媒體駐華記者當中製造恐懼氣氛,也就是恐嚇其他記者。
然而,驅離陳嘉韻之後,到底是誰感到更恐懼?有跡象顯示,感到更恐懼的有可能是中國當局。
美聯社星期三從北京發出的一篇報導說,中國外交部例行的新聞發布會常常是沉悶乏味,但在本星期二卻閃出令人激動的火花。在那天的記者會上,記者總共提了18個問題,其中有14個跟中國當局十多年來首次驅離一個外國記者有關。
然而,中國外交部星期三在其網站上發表的記者會實錄卻對此隻字不提。所謂的實錄沒有錄下任何關於驅離陳嘉韻的問答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