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中國體操隊醫生:運動員曾「被」使用興奮劑(圖)


前中國國家體委國家隊隊醫薛蔭嫻。

中國運動員在倫敦奧運會上再顯身手之際,中國的出色表現是否得益於興奮劑的懷疑也再次甚囂塵上。這些懷疑雖然尚屬沒有真憑實據的指控,但兩位已經退休的中國國家隊隨隊醫生近日對媒體的訪談卻證實了國家隊在80年代和90年代使用興奮劑的事實。

2012年6月27日,澳大利亞《悉尼先驅報》發表文章,引述曾擔任中國體操隊醫務組組長的薛蔭嫻醫生,報導國家隊在八、九十年代曾有計畫、有組織地廣泛使用興奮劑。次日,曾在洛杉磯、漢城奧和巴塞羅那三屆奧運會期間,擔任中國奧運代表團首席隊醫的陳章豪也接受《悉尼先驅報》的採訪,他的目的雖然是想回應薛蔭嫻醫生的談話,就他在中國隊興奮劑使用中的作用作出澄清,洗清責任,但是,他沒有否認使用興奮劑的事實,指出當時,美國、蘇聯、法國都在廣泛使用興奮劑,批評的目光不應當只指向中國。法國奧委會主席當天做出回應,希望陳章豪出具法國隊廣泛使用興奮劑的證據。

本臺有幸採訪到目前在北京生活的薛蔭嫻醫生。

薛蔭嫻:陳章豪1979年4月到6月去法國學習,是國家體委副主任派他去的。回來後就推廣興奮劑,弄得全國都風滿樓呵!誰反對他就是反對政府,反對體委。

法廣:陳章豪接受澳大利亞媒體採訪時說中國體育界當時使用興奮劑是受到了美國、蘇聯,還有法國的愚弄,當時在這些國家興奮劑使用很普遍。是這樣麼?

薛蔭嫻:這是他當時介紹的情況,別人都沒有具體去研究、瞭解這些。他去法國學習時,就是學習興奮劑。回來後就向所有隊醫、領隊和總教練介紹,他認為中國隊要消除疲勞,就是要使用興奮劑。後來就不只是在國家隊用,他到東北,到山西……到處宣傳。

法廣:當時國家體委有一個專門的關於興奮劑的研究小組,這個小組做什麼呢?

薛蔭嫻:研究?就是陳章豪是組長。88年5月5日,李富榮在總教練和隊醫全體會議上說,藥物小組很有功勞。

法廣:這個時候,中國已經開始使用興奮劑了?

薛蔭嫻:早就開始了。1984年洛杉磯奧運會前,游泳運動員都用了睪丸酮,他(陳章豪)掌握著一批數據。

法廣:陳章豪在接受澳大利亞媒體採訪時說中國體育界是受騙了。是這樣麼?

薛蔭嫻:不是被騙了。國家體委袁偉民就在一本書裡寫到,興奮劑是搬來的,陳章豪就是搬來者。

法廣:當時中國體育界對興奮劑使用的知識瞭解程度如何呢?是否知道是違禁藥品?是否知道使用這些藥品的危害呢?

薛蔭嫻:知道。88年,國家體委訓練局局長李富榮在隊醫組長、總教練和領隊會議上,表揚陳章豪研究藥物小組有成績,提出把興奮劑叫做「特殊營養藥」,這樣,既利於保密,也利於應用,因為營養藥一般是幫助運動員恢復身體,消除疲勞,所以,(說是特殊營養藥)大家容易接受。

法廣:就是說,使用興奮劑不僅是得到了高層認可、而且有意識地要對外保密的一種措施?

薛蔭嫻:不是高層認可,是高層在推動、推廣!陳章豪1979年去法國學習(興奮劑知識)。還在1978年的時候(陳章豪還沒有去法國),國家體委副主任陳先(現在已經去世)在有隊醫參加的全體科學研究會上就公開說,這是新鮮事務,你們應該接受新鮮事務。就是說體委副主任在向下推廣(使用興奮劑),讓大家接受新鮮事務。到李富榮的時候,就提出來這是科學訓練的手段,大家要用,說這是科學訓練的方法,不用就下課!今天我(在電視上)看到一個運動員說他們是用科學訓練的方法,艱苦奮鬥才取得成果的。我一聽「科學訓練」方法就討厭:用興奮劑叫科學訓練,大家都得接受,不接受就處罰!

法廣:您當時就意識到這種所謂的科學訓練手段是有危害的麼?

薛蔭嫻:我最早在北醫三院學習過興奮劑對運動員的危害。很多運動員因為服用興奮劑,跑死了,或者得心臟病,或者有骨頭變化、女性的性變化……我知道這些情況。我是研究運動醫學的,反對這種狀態。興奮劑、尤其是激素,那是給病人用的。運動醫學是為了呵護運動員身體健康,關注他們的身體機能情況,看體育訓練對人體的綜合醫學影響。

法廣:當時運動員對使用這種所謂的科學方法是否牴觸呢?他們接受麼?

薛蔭嫻:在早期,運動員不知道(使用興奮劑),後來偷偷摸摸給他們吃了,我才有時候會知道消息。有的運動員說吃了以後,能吃能睡,就是不想練。

法廣:陳章豪向澳大利亞媒體表示,大概有50餘名中國運動員服用過興奮劑。您同意這個數字麼?

薛蔭嫻:他是說一年50呢,還是這些年總共50呢?是哪一年50?是88年50麼?90年代的廣島亞運會上(1994年),中國運動員出了很多成績。北京市召開運動醫學總結會議,他第一個大會發言,公開說:游泳隊拿金牌有我一半功勞。我們都感到吃驚。

法廣:近些年,中國在大型的國際運動會上碩果纍纍。現在中國隊與興奮劑使用處於什麼樣的情況呢?

薛蔭嫻:我已經退休十幾年了,具體情況不太瞭解。但是,我們一個同學參加奧運會的會議,說用一些中藥的話,就查不出來。

薛蔭嫻是八十年代中國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使用興奮劑的醫生。她為此付出了沈重的代價。自88年起就遭到體委訓練局的打壓和排斥,二十年上訪申訴無果,二子被剝奪了工作,丈夫也因受到刁難和圍攻而在憤怒中早早離開人世,身為獨立製片人的長子楊偉東則被禁止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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