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盡資金：中國即將迎來第一輪金融危機

中國上週發布的7月份經濟與貿易數據令人失望，可想而知，這市場再次響起要求中國政府進一步推出經濟刺激措施的呼聲。今年5月份，中國政府加大了提振經濟的力度，而觀察人士預計，到上個月的時候，中國的經濟活動會有所好轉。

但為什麼到目前為止中國經濟未能出現良好反應呢？其中存在各種各樣的原因，但或許最重要的原因，在於中國用於經濟刺激措施的資金正消耗殆盡。

乍一看，這個觀點似乎有些荒謬。別忘了，截至今年6月底，中國央行持有高達3.24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然而，外匯儲備無論多麼充足，其在應對本幣危機方面的用處還是有限。在任何情況下，中國央行持有的外匯儲備與獲得所有這些美元、英鎊、歐元及日元所造成的以人民幣計算的負債幾乎相當。因此，如果中國央行動用這些外匯儲備，便必然會使自己深陷（實際上是更深地陷入）無力償清債務的境況之中。

人民幣兌美元匯率近期略有回落，致使中國央行的負債數額與其資產相比有所減少，從而使其資產負債表略有增，但中國央行仍然沒有隨心所欲動用其外匯儲備的靈活性。因此，將外匯儲備大規模注入到經濟中——即使會達到預期效果——也是不可能的。

儘管如此，中國央行可能像2003年開始的那樣，向中國幾大國有銀行注入數額有限的外匯儲備，從而允許這些國有銀行擴大放貸規模。在2008年底宣布的上一輪經濟刺激計畫為中國創造了經濟增長，這主要是因為幾大國有銀行在政府的授意下，啟動了一輪異常大規模的信貸投放熱潮。比如，2009年人民幣新增貸款達到創記錄的9.59萬億元，差不多相當於2008年的兩倍。這場「馬拉松式的放貸潮」一直延續到2010年及2011年，因為中國經濟對寬鬆信貸上了癮。

然而，這輪放貸潮已然結束。幾大國有銀行現在無法為中央及地方政府最近幾個月接連宣布的數百個新項目（有人說是500個新項目）提供資金。為什麼呢？因為自2008年以來中央政府迫使各大國有銀行提供的許多貸款將永遠不會得到償還。

中國銀行業監督管理委員會聲稱，今年第一季度末中國銀行業不良貸款率為0.9％，但即便該監管機構也對自己宣布的數據持懷疑態度。而自2008年底以來銀行不良貸款迅速積累將產生諸多不利後果。

儘管銀監會公布了貌似令人放心的數據，但中國各大銀行目前都揹負著大量可疑貸款，而且將不得不向政府索要資金，才能向經濟刺激項目提供長期貸款承諾。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客座教授帕特里克·霍瓦內克（Patrick Chovanec，中文名：程致宇）報告說，今年中國各大銀行已設法提供一些新的貸款，但其中大部分新增貸款屬短期貸款。

此外，他指出，這些金融機構不久將面臨困境，因為他們將需要動用自己剩餘的流動資金來為即將到期的財富管理產品及房地產信託產品進行再融資。總之，他們將竭盡所能，但只是為了籌措到維持現有貸款承諾的資金。而那些用來推動經濟增長的新項目，得到的資金將會非常稀少。所以說， 7月份的人民幣新增貸款出現環比下滑毫不令人意外。當月的新增貸款從6月份的9,198億元下滑至5,401億元，低於此前所有人的預期。

在任何情況下，經濟學家認為，「基礎設施-經濟刺激-開支」效應只能彌補民營企業需求下滑對經濟造成的影響。正如《華爾街日報》自由撰稿人湯姆·奧爾利克（Tom Orlik）所說，這些開支預計不會刺激經濟增長。

儘管面臨上述這一切不利因素，一些城市的新項目還是拿到了資金，但這僅僅是因為銀監會基本上是以命令的方式要求各大銀行向資信不佳的地方政府融資平臺迅速投入大量資金。就在幾個月前，霍瓦內就曾指出，這些借款人曾被各大銀行列在「不放貸清單」上。然而，即使在中國放貸的「水龍頭」被打開之後，許多地方目前仍然缺乏資金。

那麼這個情況目前有多糟糕呢？美奇金（北京）投資諮詢有限公司（J Capital Research）創始人安妮·史蒂文森·楊（Anne Stevenson-Yang，中文名：楊思安）報告說，中國某個最大城市的稅務局目前「沒有錢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是，該市稅務局官員已被告知要直接向納稅人籌措自己的工資。這座城市的政府破產現像在全國各地也很普遍，各地的財政收入都很吃緊。

在繁華的江蘇省，泰州已向房租收入非法徵收一項5％的稅，並派遣稅務人員挨家挨戶地徵收這項稅。湖南省常寧已取消了稅務人員的休假，而且週末雙休也只允許休一天。海南省15個市縣到目前為止僅收到預算土地出讓收入的17％。

到目前為止，杭州今年的稅收收入減少了2.7％。這個數字不包括從土地出讓中獲得的收入，今年上半年杭州的土地出讓收入減少了五成以上。湖南湘潭開始拖欠教師的工資，而且停止了退休金撥款。據傳聞，無錫政府5月份就發不起工資，而著名的「鬼城」鄂爾多斯不得不從一家國有煤炭公司借款來應對其經常性開支。

而遼寧省省會瀋陽則背上了「罰款斂財」的名聲，今年該市的非稅收費收入增加了57％。上星期，當地數千家商店和餐館連續三天關門歇業，因為業主聽說當地政府要上門罰款，以便為明年將在該市舉行的全運會籌集資金。瀋陽的官員對此計畫迅速予以否認，但不想冒險的業主仍然關門歇業。

當這些商店為躲避「罰款」而關門歇業時，我們便知道，政府的錢已經用光了。更糟的是，由於中國的國際收支目前已轉為逆差，財政問題將更難解決。今年第二季度中國自1998年以來第一次出現資金淨流出，其外匯儲備總額在第二季度也有所下降。我們不應感到驚訝：在此期間，或許有1,110億美元的資金外逃，而且看上去到6月份還維持著這種趨勢。中國公民的信心正在迅速喪失。

到目前為止，還從來沒有發展中國家能避免出現大規模的金融危機。而中國即將迎來其第一輪金融危機。中國——從各大沿海城市到山區的小村落——目前都面臨資金短缺的問題。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