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漣:世界共同的焦慮:受眾對媒體的信任弱化(圖)
美國紐約時報廣場上中國的宣傳廣告不斷增加。(網路圖片)
【看中國2016年07月31日訊】專制極權國家的民眾不信任媒體,是因為媒體受政府嚴厲控制。西方國家的媒體享有充分的言論自由,卻因其價值立場的傾向性與選擇性報導,其公信力正在迅速降低,不少受眾選擇社交媒體作為信息源。
控制媒體的國家能否要求他國媒體價值中立?
幾天前,一位推友@CHNconscience問我:「有些人雖然也反對中國現體制,但對美國之音等海外媒體‘片面’播放/登載反對中國現體制的節目/文章,而較少讓司馬南、孔慶東這類人物發聲。本人認為這體現美國之音等媒體的價值觀,無可厚非,不能視為是‘片面’報導。何老師怎麼看這個問題?」
我當即回答:「我認為美國之音做得不錯了。中國數千家媒體與無數大外宣媒體可供中共喉舌們馳騁,封殺一切批評聲音,就剩下海外這幾家中文媒體,有時也傳播喉舌的聲音。提出這意見的人,希望他們能向中宣部提出意見,讓人民日報、CCTV允許異見人士發聲。」
這一問題涉及的是非容易分辨,就算持此看法的人士完全忽視了中共喉舌媒體、大外宣媒體與寥寥數家海外中文媒體在數量上的不對稱,我還可以列舉一些不對等現象證明海外中文媒體的自由度:比如中國的五毛大軍可以在海外幾家中文網站上刷屏並辱罵這些電臺、電視臺的主持人、記者、嘉賓,這些留言也被放行;但中國所有網站上的留言都是經過嚴格過濾的。中國官媒記者在美國採訪不受限制,新華社、人民日報在美國都有數家記者站,並自由播放一切消息,包括批評美國政治、經濟、社會狀況的信息在內,但外媒在中國的採訪嚴格受限,防火牆也將外媒信息封鎖在外。
中國的宣傳是洗腦,這幾家中文媒體所做的工作只不過是闡述不同觀點,還原新聞涉及到事實真相,在其討論平台上,也會邀請胡錫進、司馬南等人同臺討論,遠遠達不到反洗腦的需要,只不過為防火牆內的中國人開了一扇小窗戶透氣。因此,如果認為這有限的幾家中文媒體還要表現得符合他們眼中的「公正」、「中立」,或者是過度無知,或者乾脆是無恥,想利用言論自由這一口號來攪渾水。
但是,西方自由世界的媒體是否真能做到它們宣稱的價值中立?根據長期觀察,尤其是近兩年在對待西方國家內部問題的報導上,西方媒體也極大地受到了其意識形態約束,這是與中國政府控制媒體不同情境中的另一問題。
西方自由媒體的「政治正確之惑」
這些自由國家的媒體因各自的資金來源、本國文化淵源不同,表現也有不同,不身在其境很難瞭解。2015年以來西方國家政經社情的劇烈變化,讓世界看到各國媒體的本生相,政治正確使不少西方媒體陷入選擇性失明。
先說德國媒體,如今德國深陷難民危機,媒體希望政界檢討的同時,卻很少檢討自身在「歡迎文化」中所起的推波助瀾作用。最有名的事件是2015年12月31日,德國科隆中央火車站發生了2000-3000餘名阿拉伯裔男子分組包圍路人,遭受強姦、性侵和搶劫的受害者多達1200餘人;同日斯圖加特、漢堡也發生了類似事件約10來起。這些事件在社交媒體上傳得沸沸揚揚,但德國那麼多媒體,卻因「政治正確」選擇了沉默,直到2016年1月4日,《法蘭克福匯報》以《科隆性侵,女市長召集危機緊急會議》為題報導,德國媒體才紛紛跟進,期間媒體失聲了三天整。此後情況雖然有所改善,但德國每天發生的難民強姦、搶劫案件,都只能見之於地方性非主流媒體,政府或執政黨資助的公法媒體(主流媒體)都對此裝聾作啞,民眾只能選擇社交媒體發泄不滿情緒,將那個平臺作為傳遞信息、表達意見的「替代性媒體」。
但在保守主義傳統尚存的英國,媒體表現截然不同。在6月23日英國舉行公投決定是否退歐之前,英國各大小報刊並不輿論統一,幾乎都用頭版、新聞和評論版聚焦週末開始的最後衝刺中雙方毫釐不讓的肉搏。英國《金融時報》點算英國艦隊街(報業)的站隊情況如下:明確支持脫歐的有《太陽報》、《星期日泰晤士報》、《每日快報》、《星期日電訊報》、《旁觀者》雜誌;明確支持留歐的有《金融時報》、《泰晤士報》、《經濟學人》雜誌、《觀察者報》、《星期日鏡報》、《星期日郵報》等。此外還有數家立場不明確的報刊:《每日郵報》、《每日電訊報》、《衛報》和《每日鏡報》。
因為媒體觀點不一,受眾可以兼聽則明,這比德國媒體保持與政府立場一致、自覺保持政治正確的社會影響好得多。
美國主流媒體不同於德國的公法媒體,對政府並無經濟依附,但對政治正確的追求大致相同。我寫過一篇《從2016美國大選看媒體失職》,分析了政治正確使媒體陷入選擇性失明,幾乎脫離了美國民情。目前雖然已經有少數研究者觀察到美國精英與媒體對社情的脫離,承認2016年大選選情撕裂是出於民意的分裂,比如《外交政策》2016年7月號上登了一篇《美國的年輕人為什麼不再相信「新自由主義」》,引述了今年4月哈佛大學的一項民意調查結果,稱美國青年對資本主義的支持率跌到了歷史新低。但是好幾家著名的主流媒體仍然堅持他們的政治正確。
美國媒體只有少數邊緣性的媒體發出不同聲音,但與英國媒體那種勢均力敵的分裂完全不同,因此,許多美國人將社交媒體作為他們表達意見的主要平臺。
受眾的獨立思考水準決定媒體影響的強弱
媒體受控的國家,民眾只能被動接受官方灌輸的種種信息,獨立思考者往往被政府視為異端。但在西方國家,受眾的獨立思考水平決定了他們對媒體信息的接受度。
德國人總體上受左派意識形態桎錮比較嚴重,最典型的例子是女性被難民強姦後不願意報警,理由是擔心損壞難民名聲。德國《新奧斯納布呂克報》7月4日報導,來自曼海姆的德國左派黨青年組織負責人瑟琳·格倫被難民強姦,以及來自卡塞爾的3名女中學生,在上下學的路上不斷被難民騷擾和辱罵。然而,她們卻因「不願敗壞難民的名聲」而選擇說謊和沉默。事件曝光後,瑟琳還在Facebook上發表一封給難民的公開信,聲稱「最讓我傷心的是我受到性侵的事件,使得你們遭到更多的種族歧視」,「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種族主義分子把你們視作問題」,大多數難民是「美好的人」。
但英國人不同。在德國陶醉於迎接敘利亞難民的歡迎文化、歐盟不少國家的人民也集會要求接收難民之時,英國人的態度比較克制。在退歐公投前,儘管全世界都認為英國退歐非常愚蠢,將為英國造成災難性後果,但過半數的英國人不受媒體主導。BBC記錄片《布魯塞爾誰主沉浮》中有這樣的鏡頭,不少英國人在退歐之前,親自去歐盟總部,對多位歐盟工作人員提問,藉此瞭解歐盟的運作情況,發現那些答問者說出來的主要優點只是「我們是一個6億人的大家庭」之後,選擇了退歐。
2016年美國大選顯示,從整體上看,美國人的獨立思考能力水平不弱於英國人。幾乎從2015年開始,美國主流媒體都在嘲弄川普(特朗普),他的早年經歷、動作、語言、社交圈以及家人,幾乎都成了媒體記者肆意嘲弄調侃黑化的目標;共和黨內也發起無數次川普狙擊戰。但最後的結果卻是川普擊敗了黨內17位競爭者,贏得了共和黨提名。這充分說明,半數以上的美國人不受媒體輿論左右。
自由國家的媒體歷來有「第四權力」之稱,是社會精英壟斷文化霸權的重要領域。自由媒體也一直認為自身的公信力奠基於價值中立、以事實為唯一考量之上。但是,這一神話正被他們過於露骨的選擇性報導及傾向性所打破,不再相信它們的公眾掉頭走向社交媒體。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