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樹斌案和羅爾事件:見證人性的複雜

【看中國2016年12月5日訊】含冤蒙難22年後,河北青年聶樹斌終於得到平反昭雪。12月2日,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迴法庭對原審被告人聶樹斌故意殺人、強姦婦女再審案公開宣判,宣告撤銷原審判決,改判聶樹斌無罪。儘管西諺有云:遲來的正義不是正義,但我們還是為聶家人感到高興,對馬雲龍、鄭成月、李樹亭、陳光武,甚至真凶王書金等所有在此過程中作出過努力的人表示感謝。

與聶樹斌案的延宕多年不同,上週另一個輿論熱點——羅爾事件,從引爆到反轉,再到最後的退錢收場,前後不過幾天時間,卻同樣讓人感慨良多。

儘管我也不認為羅爾本性有多壞,相反,在此前幾十年的人生中,他似乎一直都是朋友口中、下屬眼裡工作努力、熱心助人的「羅老師」、「羅大哥」。而這次賣文行動的初衷,與其說是搞惡意騙捐,不如說體現了一個普通人在女兒罹患惡疾時的手足無措,對現行醫保體系的信心不足,對可能因病返貧的本能惶恐。這本無可厚非,是正常的人性使然。但人性的複雜之處在於,它並不是一以貫之的,而常常在善與惡、公德與私心之間搖擺。以前是好人,並不代表永遠是好人,沒有主觀惡意與沒錯之間,也不能劃等號。所以,羅爾身邊人的現身說法,對事件本身的對錯判斷沒有任何附加價值,並不能構成所謂真相。

事實上,隨著關注羅一笑病情的網友人數的增加,隨著捐款金額的激增,羅爾的心態明顯發生了微妙的改變,開始有了某些額外的私心和貪念。因為如果單從「缺錢」這一點來說,在發表那篇引爆此事件的文章《羅一笑,你給我站住》之前,羅爾已經陸續獲得了大約十五六萬元的打賞。而這些錢足夠支付羅一笑未來一年的治療費用,根本沒必要再借女兒的病情進行營銷炒作——儘管是打著愛心的旗號。

另一方面,小銅人明明已經承諾轉發即捐款,羅爾卻還要在文章底下插入讚賞鍵,企圖一文兩吃,甚至對網友私底下的紅包轉賬也是來者不拒。殊不知,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拿來營銷進行炒作的,也不是所有文章都適合拿來求賞的。比如紅衛兵對文革的反思,負心人對往生者懺悔,這些事,這些字,你可以寫,但真的不合適在文後加讚賞鍵,否則難免讓人感覺懺悔動機不純,甚至是在消費死者。也正是在這一點上,羅爾的意念發生了偏差,進而遭到千夫所指。

相比起來,王書金剛開始登場的時候,絕對是個「大反派」,身背多宗命案,以致那麼多年,家人都羞於前來探望。但隨著他瞭解到聶樹斌案的真相,並越來越深地涉入其中,王書金人性中善的一面,擔當的一面漸漸萌發,開始主導其靈魂。他曾說,如果可以為聶案平反出把力,就能為自己洗去一些恥辱,也算為孩子積點德。為此,這麼多年來,王書金一直堅稱,姦殺康菊花案系自己所為。

特別是,2013年二審期間,河北政法委的一個工作組曾非法接入該案核查,將王書金非法外提,勸王書金「別蹚聶樹斌案的渾水」,如果照辦會給王書金被抓前的同居女友和孩子辦低保。在遭到拒絕後,工作組用刑訊逼王書金翻供,照死裡打,竹劈打臉、木板抽腳心、在訊問室的鐵椅子上一坐就是半個月。河北方面甚至想對王書金執行死刑,因為如果把王書金殺掉,聶樹斌案就無法翻案了。但即便如此,王書金始終沒有反口。

難怪事後有媒體將王書金也列入「聶樹斌案平反,最應該感謝的幕後英雄」,儘管最終他依舊難逃一死,但還是讓我想起列夫托爾斯泰筆下的那位聶赫留朵夫。將來,如果有小說家以王書金生命中最後的歲月為題進行寫作,我建議也取名《復活》。

人性是複雜的,對複雜人性的解讀更是各有各的不同。相比有些人從人性的複雜中看到社會的複雜,進而兜售他那套「複雜中國說」,來為不堪的現狀辯護,我更信服「制度好可以使壞人無法任意橫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無法充分做好事,甚至會走向反面。」如果我們擁有完善的慈善募集制度,那麼羅爾壓根不需要自己赤膊上陣,裝慘求助;同樣的,如果我們擁有公正的司法、通暢的錯案糾正渠道,聶樹斌的悲劇或許就可以避免,起碼不會拖到二十多年後再平反。

很可惜,儘管羅爾事件與聶樹斌案都已塵埃落定,但制度的變更卻沒有絲毫啟動的跡象。在這個意義上,此刻的我們,不過是在等待另一起羅爾事件、聶樹斌案的發生罷了。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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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藥師相關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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