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前國難即將來臨 危急存亡之秋(五)(圖)
蔣公親巡上海市街,一般市民暨陸海空軍將土,精神為之振奮。上海之混亂局勢亦稍趨安定。(網絡圖片)
1949年
四月一日
和談代表張治中、邵力子、黃紹、章士釗、李蒸、劉斐等由京飛平。
父親為使個人精力、智慧能以高度發揮起見,擬組織一個「設計機構」,以備對國家重要問題和政策之諮詢,同時並準備發動「民主救國」和「自由中國」兩個運動,擬定領導與宣傳計劃。
二日
和談代表團抵平後,尚未開始正式談判,即已受共黨之愚弄與侮辱。彼等向周恩來建議:「和談之前,雙方軍隊固守原防。」共方不允,反要我「江南憲警必須全部撤退,而政府則可暫維現狀;並著李、白、何、顧、于、居等皆去北平」。
午餐後,奉父命對中央黨部轉達補充指示:「(一)和談必須先訂停戰協定,(二)共軍何日渡江,則和談何日停止;其破壞責任應由共方負之。」
三日
新華報本日發表社論稱:毛澤東所提八項條件中,戰犯一條,決不容許任何修正。這對那些幻想利用「和談」以混水摸魚,攫取政權的先生們,給了一個迎頭痛擊。
四日
共黨明白宣布:一旦第三次世界大戰發生,決隨同俄國對北大西洋公約國家作戰。未知美國對此作何感想?果能坐視共黨如此侮辱,而毫不動心乎?馬歇爾固執成見,縱虎反噬,事有必至!但共黨「一面倒」之附庸主義真面目,亦因此宣告而暴露無遺矣。
五日
和談開始。共方經由所謂「第三方面」代表,對李宗仁發出最後通碟,要求其在十二日限期內投降。提出所謂聯合委員會的組織,毛任「主席」,而李副之;李須前往北平,共同管理國共軍隊之移交。
張岳軍先生再來溪口。
七日
「和談」進行,已起波折。李宗仁向共黨提議「隔長江而分治」。共方則堅持「無論和、戰,均須過江」。
本黨在廣州召開中央常務委員會議,行政院院長何敬之先生報告和談經過。會中對父親和談方針之意見,一致通過;並決定和談原則五項:(一)為表示謀和誠意,取信國人,在和談開始時,雙方下令停戰,部隊各守原防。共軍在和談期間,如實行渡江,即表示無謀和誠意,政府應即召回代表,並宣告和談破裂之責任屬於共黨。(二)為保持國家獨立自主之精神,以踐履聯合國憲章所賦予之責任,對於向以國際合作,維護世界和平為目的之外交政策,應予維持。(三)為切實維護人民之自由生活方式,應停止所有施用暴力之政策,對於人民之自由權及其生命財產,應依法以保障。(四)雙方軍隊應在平等條約之下,各就防區,自行整編,其整編方案,必須有互相尊重、同時實行之保證。(五)政府之組織形式及其構成份子,以確能保證上列第二、三、四各項原則之實施為條件。
共黨新華報,又以「要求南京政府投降」為題,發表其狂妄之社論。同時毛澤東亦復李宗仁電稱:「根據八項原則,以求具體實現。」共黨得寸進尺,節節逼人,無非要求政府作「城下之盟」,無條件投降而已。
父親同岳軍先生商談,準備對李宗仁坦直示以利害,只要「彼能站穩本黨立場,認清國家民族利益,共同對共,則無論和、戰,必全力予以支持。」
八日
毛澤東本日對張治中等和談代表,發表談話,要點有五:
(一)戰犯在條約中,不舉其名,但仍要有追究責任的字樣;
(二)簽約時須李宗仁、何應欽、于右任、居正、童冠賢、吳忠信等皆到北平參加;
(三)改編軍隊,可緩談;
(四)共軍必須過江,其時期在簽字後實行,或經過若干時日後再渡江;
(五)聯合政府之成立,必須有相當時間,甚至須經四五個月之久;在此期間,南京政府仍可維持現狀,行使職權,免致社會秩序紊亂。
共黨在表面上故意討價還價,實際上是想把國民政府的五院院長騙到北平,任其要挾擺佈,組織「聯合政府」,可不費吹灰之力把我政府毀滅!
十八日
本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在廣州發表聲明,重申「和平談判,應以五項原則為依據」。父親今日曾擬如下之對案:「共黨條件之對策及方式:(甲)提出具體相對條件復之。(乙)不提出對案,僅以不能接受其所提條件而願先訂停戰協定,以表示和談之誠意。如其在此和談期間,進攻渡江,則其戰爭之責任,應由共黨負之。(丙)用黨部名義駁斥其條件之前文,與消滅行憲政府而實行其共產專制政府,比之捷克與波蘭政府猶不如也之意,以昭告中外,……。」
二十日
共軍五十萬人全面向江南進攻,欲以武力壓迫我政府簽訂投降式之協定。共黨利用「和談」掩護,在江北整補大軍,達四個月之久,今傾巢來犯,足證其毫無「和談」誠意。何院長本日對共黨所提八條二十四款,斷然予以拒絕。父親為使李宗仁安心主政,盡其職守,不致動搖與逃避起見,決定約其定期面晤,切實商定辦法。而其原則有二:(一)徹底堅持剿共政策,不能再有和談。(二)應使政府不能再與共黨中途謀和,否則等於自殺。
下午五時後,張岳軍、吳禮卿兩先生由南京來見父親,報告京中研討共黨所提條款之會議經過及其結果,並言李宗仁仍暗示要父親「出國」,且以不能負責,即日回桂為要脅。父親不為所動。
本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為中共所提「國內和平協危定」發表聲明。李宗仁與何院長敬之亦電張治中等,對共黨提出之「國內和平協定」有所指示。
晚間,陳毅部大舉渡江,江陰要塞守備部隊戴逆戎光叛變。
二十一日
黃紹竤飛往香港。朱德發佈命令,全面進攻。昨晚陳毅部二十四、二十五、二十七各軍,已於獲港舊縣附近地區渡江。我八十八軍於今日向繁昌撤退,陳部二十三、二十八、二十九各軍,亦於江陰以西,申港一帶,強行渡江。和談因此破裂,責任應由共方完全負之。
二十二日
「和談」既已破裂,父親仍持原有主張,為使李宗仁能全權負責主政,不致動搖規避起見,乃於本日邀約李宗仁與何敬之、張岳軍、吳忠信、王世傑諸先生在杭州舉行會談。
李宗仁首先即席說明:「和平方針既告失敗,請求蔣總裁復職。」父親為求內部團結,共同反共,奮鬥到底起見,懇切說明今日只討論時局之政策,而不涉及人事之變動。
會談決定於本黨中央常務委員會之下設「非常委員會」,俾本黨經由此一決策機構協助李宗仁;凡政府重大政策,先在黨中獲致協議,再由政府依法定程序實施。另對當前時局及政府今後政策,鄭重商討,一致決議四事如下:
(一)關於共黨問題,政府今後惟有堅決作戰,為人民自由與國家獨立奮鬥到底。
(二)在政治方面,聯合全國民主自由人士,共同奮鬥。
(三)在軍事方面,何敬之將軍兼任國防部長,統一陸海空軍之指揮。
(四)採取緊急有效步驟,以加強本黨之團結及黨與政府之聯繫。
李於會後即回南京,白遄返漢口。何於夜間在南京發表公告,申明團結反共,奮鬥到底之方針。並由行政院新聞處發表公報稱:「政府為謀取全面和平,使人民獲得休養生息之機會,派遣代表前往北平與共黨商談停止戰爭,恢復和平之辦法,經兩週有餘之折衝,迄未能達到協議。最後共黨竟提出所謂『國內和平協定』,並限期答覆,全文八條二十四款,完全為征服者對被征服者受降之處置。其目的在施用武力以消滅國家軍隊,造成恐慌以摧毀人民自由與社會安全。一面更發動全面攻擊,強行渡江。至此,共黨毫無謀和之誠意而甘心破壞和平,擴大戰亂,與國家人民為敵,己大白於天下。
二十三日
李宗仁飛往桂林。國軍撤離南京。和談代表邵力子、張治中等投共。時局益趨嚴重,留穗本黨中央委員及立、監委員百餘人集會,要求父親蒞臨指導。
父親於今日上午自杭州飛返溪口。
二十四日
南京業經棄守,太原亦於本日淪陷,梁惇厚等五百餘同志壯烈殉職。內外形勢已臨絕望邊緣,前途充滿暗影,精神之抑鬱與內心之沉痛,不可言狀,正「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情景也。竊念家園雖好,未可久居。乃決計將妻兒送往臺灣暫住,以免後顧之憂,得以後瘁國事。上午在慈庵與功權處理有關離開溪口之事務,下午妻兒飛臺。遍地烽煙,未往送行,此心亦有所不忍也。
中午,奉父親囑咐說:「把船隻準備好,明天我們要走了。」我當即請示此行的目的地點,父親沒有回答。當時只好準備一艘軍艦,聽候命令。艦名長康,艦長黎玉璽中校晚間問我:「你知道不知道,領袖明天準備到什麼地方去?」我回答說:「我也不知道,不過以這次取道水路看來,目的不外兩個地方:一是基隆,一是廈門。」黎艦長甚以為然。
梁致厚同志服毒自焚,使我興無限之感想。我與他雖相識不久,但數度長談,意見甚為投契,且深覺其為人豪爽正直。今如此壯烈殉國,是最光榮的歸宿,真不愧為一條好漢!
二十五日
昨日妻兒走了,傍晚到豐鎬房家中探望,冷落非常,觸景傷懷。
上午,隨父親辭別先祖母墓,再走上飛鳳山頂,極目四望,溪山無語,雖未流淚,但悲痛之情,難以言宣。本想再到豐鎬房探視一次,而心又有所不忍;又想向鄉間父老辭行,心更有所不忍,蓋看了他們,又無法攜其同走,徒增依依之戀耳。終於不告而別。天氣陰沉,益增傷痛。大好河山,幾至無立錐之地!且溪口為祖宗廬墓所在,今一旦拋別,其沉痛之心情,更非筆墨所能形容千萬一,誰為為之,孰令致之?一息尚存,誓必重回故土!
下午三時拜別祖堂,離開故里,乘車至方門附近海邊,再步行至像山口岸登艦,何時重返家園,殊難逆料矣。
登艦後,父親才說出要去的地方:「到上海去!」
這真是出人意料之外。蓋共軍已經渡過長江,上海情勢非常危急,此時到上海去,簡直是重大冒險。但是父親對於這些毫不介意,因為放不下自己沈重的革命責任,就顧不得自身的安全,而定要在最危險的時機,到最危險的地方去了!父親一生冒險犯難,又豈獨此而已哉!
二十六日
大康兵艦於本日上午進入吳淞口,下午一時到達上海黃浦江之復興島。抵埠後,父親即開始接見徐次辰、顧墨三、周至柔、桂永清、郭悔吾、湯恩伯、毛人鳳、陳大慶、石覺、谷正鋼、陳良諸氏,聽取報告,並指示方略。夜宿島上。
二十七日
共軍大軍渡江,其偽裝「和平」之假面具業已揭穿,原形完全暴露,而舉國民眾痛憤之餘,對於「和平」幻想和迷夢,亦已根本打破了。
至此,數月來由共黨所導演的「和平」騙局,才最後揭穿。
我們住在島上,離市區太遠,對於那些前來謁見和請示的人員,很多不便。因此父親要遷住市區,命我到市區去準備住所。我聽了這話,十分驚訝,立刻向父親報告說:「時局已經這樣嚴重和緊張,市區內危險萬分,怎麼還可以搬進市區去住呢?」父親很嚴厲地說:「危險!你知道,難道我還不知道?」
我不敢違拗父親的意旨,只好遵命辦理了。上午進城,在市區金神父路的勵志社佈置父親住所,下午遷居。
父親整天處理有關保衛上海的許多問題,時或召集地方人士會商,時或召集黃埔軍校同學訓話,幾無一刻休息。而在每次講話的時候,總是懇切坦白的告訴他們說:「成敗在此一舉,我們必須用全力來應付危難。」父親的苦口婆心,他們聽了沒有不感動的。父親最後還對我說:「這幾年來,因為要想國家自由、民族獨立之希望過切,所以用心過急,使人民遭遇到很大的痛苦。」這幾句話,深刻反映了父親悲天憫人的心情。
二十八日
父親文告既見報端,父親又親巡上海市街,一般市民暨陸海空軍將土,精神為之振奮。上海之混亂局勢亦稍趨安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