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讓你帶鐐銬跳舞的都是壞人(組圖)
畸形的環境必然滋生畸形的怪物(圖片來源:Pixabay)
【看中國2020年6月22日訊】現在全世界的大部分人民都有一種活膩歪了的感覺,在極度飽和又極度空虛中你推我搡走向瘋狂和無序,沒有浪漫,也沒有理性。不知道是疫情鬧的,還是人類歷史就該走到這一步。
放眼望去,最冷靜最平和的當然是我們中華兒女,一個連離婚都要強製冷靜的民族,還能激動什麼。
兩會上有不少跟我切身相關的提案,比如編劇應該評職稱,電子煙應該禁賣。但我一點不關心,我一心跟著主流媒體,只想痛斥美國暴力執法。黑人兄弟都這麼慘了,你好意思關心自己的工作和前途?關心前途只能帶脫髮、抑鬱和怨恨,上面是為我們著想,不想把我們推向絕路,讓我們用別人的悲慘消化自我的悲慘,用別人的混亂忘記自己的不堪。
不得不說,有效。我身邊僅存的一些既沒有轉行也沒有賣貨的編劇朋友,尤其是我,近期狀態已遁入禪境,進入快樂瘋魔,不再憤怒,也不再低落,不會努力,因為努力沒用,也不會去死,因為死是需要極度看重人格尊嚴的。
我們的尊嚴早就跟馬桶刷一樣耐磨好用了,賴活著也是我們自古的優良傳統。
昨天看到馬斯克的載人飛船上天,越發感到難過,我們的年輕人沒有錢,正常,全世界年輕人都如此,但我們的年輕人不被鼓勵甚至不被允許有理想。只是一日三餐活下去已經用盡全部力氣。說理想可能太空泛太矯情,那就說最基本的底線,對於搞創作的年輕人,是不是可以有創作自由?
總有人愛說,電影做不好不應該怪審查,伊朗審查更嚴但佳作頻出。首先說這話的人肯定不瞭解現在審查到什麼地步,也沒有真的打過幾次交道。其次,把不正常的東西合理化本來就是他媽的壞。
這邏輯就是,你好好一個人,現在無端被砍掉雙手,還被要求自我反省。你看人家只有腳的人還可以寫字做飯打籃球,你怎麼就不行?
葉大鷹都說,他拍個片子審了一年了,現在還沒輪到總局審呢。他從影40年,認為在中國電影創作是世上最複雜最折磨人的過程。如果他年輕的時候知道要吃這份苦,打死都不會幹這個行當。紅三代的處境都如此,我們這種吃土三代的人有什麼資格搞藝術。
文藝界的胡錫進,汪海林老師也一樣面臨這個困境。
電視節目上充斥被屏蔽和篡改的關鍵詞,網路上容不下一個模仿老師的小學生。
最近在看賈樟柯的書,有很多過去的訪談,對照當今現實,更有一番滋味。比如06年正逢他的三峽好人和黃金甲對決,他在和徐百柯在《中國青年報冰點》的對談裡說,「有些大導演,因為商業上的成功,於是他們的功名心也膨脹到了無限大。可問題在於,當他們進行商業操作的時候,並不是真正意義上市場的成功,從一開始他們就跟行政資源完全結合在了一起。如果沒有行政資源的幫忙,我相信,他們不可能形成這樣大的壟斷,而使中國銀幕單調,到了我覺得跟」文革「差不多。」文革「還有8個樣板戲,還有一些小文工團的演出,而現在一年只剩下兩三部大片了。這種集中資源,集中地獲得利益,給中國電影的生態造成了嚴重破壞,大量年輕導演的影片根本無法進入影院。」
記:即使進了影院,實際效果也並不理想。我看到王超的《江城夏日》在南京的全部票房只有402元。
賈:「難道這就是事實嗎?因為他們控制和掌握了所有的資源,然後回過頭來說,哦,你看你們賺不了錢。這裡面有很多過往的事例我們可以去看,比如說《英雄》上片的時候,有關部門規定,任何一部好萊塢電影都不能在同一檔期上映。這是赤裸裸的行政權力幫忙。」
記:相當於說,院線還是「公家的」,行政權力可以直接干預院線的商業安排?
賈:「對,他們的利益是一體的嘛!所謂利益一體,就是導演要實現他的商業價值,製片人要收回他的成本要盈利,有關部門要創造票房數字,影院要有實惠。所以,他們的目標空前一致,空前團結。」
現在看來,國師又能怎樣?
對年輕創作者,賈樟柯也有談,「很多導演攔在了電影工業之外,他們沒有機會進入中國電影的這個系統裡面,只能永遠被邊緣化。這種情況的存在,我們呼籲了很久,但得不到任何回應。而很多在電影行業裡有影響力和發言權的名導演,卻沒人站出來說話,眼睜睜看著那麼多年輕導演得不到任何空間,不得不走影展路線,然後反過來他們又罵年輕導演拍電影只是為走影展。」
「我覺得這是非常不公平的。我感到痛心的是,許多比我有話語權的導演,從來不做這種事情。中國電影的分級制度為什麼還出臺不了?所謂技術審查的弊端,為什麼就沒人在更大的場合講出來?那些大導演比我有發言權多了,也有影響力多了,他們有政協委員之類的頭銜,有發言渠道,卻從來不推動這些事情。我之前還一直幻想著,覺得應該有更有能力的人來擔負起這個責任,但我很失望。我並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什麼人物,或有多大影響力。所以我的方法就是亂嚷嚷一氣。」
如今,賈樟柯當人大代表已經三年,今年的提案是著作權保護和數字化不能忽視老年人需求。
可以理解,我們都在一個豬圈裡,只是吃肉和啃骨頭的區別。都不好活。
去年我寫了《北電畢業生在幹什麼》提到被山影坑慘的師哥,文章火了之後,他依然得不到任何應該得到的回應,更別說報酬,只得到他曾經上級領導的拉黑,這怪我。領導該拉黑的是我,好在他沒怪我。原來我一直想不通,既然環境這麼惡劣,不是應該抱團取暖嗎?我也想不通,這些吃肉的人願意花上千萬上億去砸明星,但不願意給啃骨頭的編劇幾萬塊和一個署名,省下這點錢,他們不會發財不會牛逼不會被人尊重,但他們依然會這麼幹。
現在我想通了,畸形的環境必然滋生這種畸形的怪物,我們只是沒有錢,他們徹底不是人。
我還是小學生的時候,就看新聞上說謝飛導演提案建議用電影分級制取代審查制,如今我已經成了一個失敗的中年人,這個提案依舊每年呈上,馮遠征今年提案藝術工作者要評職稱,效率高多了,徵求意見稿已經出來。
朋友們常勸我不要總傳遞負能量,尤其對自身發展不好,人家會覺得我很難合作。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