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开,我一定会完蛋,不要回大陆好不好?”插着导尿管、瘫在椅子上的梁银河,摸着梁金雅的手,吃力说着。花白的头发,因中风不自觉口水直流,“涕泪相和”,一旁的梁金雅,拿着卫生纸不断擦拭,直安慰他说:“放心,我不会回去!”
梁金雅说,2000年她嫁来台湾,当初介绍人对她说,对方家境不错,需要一个伴。因为从小父亲过世,家里很穷,常被人看不起,为了让家人过好日子,对方年纪大一点也没关系,就这样她答应了,只是,嫁来台湾之后,梦想就破灭了。
她回忆,丈夫年纪虽然大,没什么钱,但身体还可以,去年长骨刺,医师建议开刀,但两次都失败,致不良于行;不久又开了摄护腺,前阵子还轻微中风及得了老人痴呆症,不到半年开了三次刀,身体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有一段时间都躺在病床上。仅有39公斤的她,为了背丈夫上下床,腰椎都受伤了。
丈夫的病痛及经济问题,全加诸梁金雅身上。梁银河的荣民身份一个月可以领1万5000多元台币,但房租加上自费药物,每个月都透支。上周,梁金雅的工作证好不容易申请下来,但面对行动无法自理及没有安全感的丈夫,这张让其他大陆新娘称羡的工作证,只好深深锁在抽屉里。
“过年,是我们最心酸的时刻,一碗白菜,两碗白饭,这就是我们家的团圆饭。”梁金雅说,那时两人看着桌上寒酸的年夜饭,筷子都沉重得拿不起来,“我哭,他也哭,这就是我们的除夕夜。”
为了多点收入,邻居拿了一点家庭代工让她做,但去年工厂移到大陆,这份收入又没了。为了省钱,丈夫的尿片如果只沾上一点粪便,用卫生纸垫住后继续再用。虽然很苦,除了没有多余的钱请看护,及担心丈夫没有安全感,她还是忍着不去工作。
去年,梁金雅还没有拿到居留证,必须返回大陆。大家开心迎接农历春节时,她到了香港待了几小时,放心不下,掉头就转回台湾。
梁金雅红着眼说,当时,80多岁的老妈在电话中告诉她,“这次不回家,可能下次回来时,就见不到我了。”于是她只好一五一十把丈夫的情况全盘说出。不料妈妈的一番话,让她在电话那一头,泪水不断滑落。
“你不能用钱去衡量这个社会,如果你无法把他当丈夫,就把他当老爸养,不能无情无义。”冲着母亲的话,梁金雅说,再苦她也会撑下去。
梁金雅强调,不是每个大陆新娘都是坏人。有一次她推着丈夫到公园,有人问她:“这是你爸爸吗?”她说:“不是。”结果对方丢下一句话:“你们大陆妹都是这样!”她当场气得眼泪都掉下来,而轮椅上的丈夫却只能哭,无法帮她辩驳。
虽然有人会用异样眼神看她,不过梁金雅还是很感谢街坊邻居的照顾。她笑说,对面木栅派出所(邻里警局)警员当初还以为她是假结婚来台打工,知道真相后,只要派出所有剩下饭菜,都会拿给他们。
20来岁就嫁来台,谈起4年间夫妻间的恩爱,梁金雅腼腆地说,只有刚来台时几次。一个女人的青春断送在一条项链、一枚戒指及4000元人民币,但她已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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