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随州纺织工人的抗争和政府的镇压

如果职工独立地组织起来了，监督企业的经营；如果企业领导知道，他们在花企业的钱时，必须向组织起来了的职工交代， 湖 北铁树纺织集团这样一个对地方，尤其是对湖北随州这样一个小城市的经济发展和就业举足轻重的大型企业，会如此轻易地破产吗？即使企业的经营真正遇到困难， 但，如果当地的政府和企业领导知道，他们如果关闭或变卖企业，就会遇到组织起来的工人的抗争和舆论的追问，他们敢这样因为企业一时的困境，就毁掉这个企 业，把大量的工人抛上街头，把沉重的财政负担和严重的社会问题抛给国家吗？当然不会！相反，如果有了独立的工人组织，他们不但会认真地考虑、计算他们的行 为，他们的决定的社会后果，而且，他们也能，也更容易、更清楚地作这种计算，而不会是象现在这样，在一开始就报“不会有人闹事，有人闹也容易平定”这样的侥幸心理。也就是说，他们会更理性。

湖 北铁树纺织集团的职工的抗争已经持续了几个月，并终于酿成了暴力冲突。而且，事情没有完。职工们失去了多年的血汗钱，没有了未来，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各 种补偿费用都没有着落。他们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他们还会恐惧什么呢？他们怎么能就此罢手呢？面对这义无反顾的抗争，我们可以说，湖北铁树纺织集团的领 导，随州市政府如果继续镇压，他们的未来也不会好到那?堙C反 之，如果工人已经合法地组织起来了，企业和地方政府的领导在工人的抗争的初期，就会知道该和谁对话，就会知道应该对什么话，就会避免暴力以及伴随暴力而导 致的仇恨的产生。对工人来说，如果他们有了真正能代表自己利益和愿望的组织，如果他们能有与厂方和政府的对话渠道，并相信这种对话实现利益的保证或妥协， 他们会轻易采取堵铁路这种方式抗争吗？当然也不会！

湖北铁树纺织集团的劳资冲突，是中国现在，特别是中国城市，中国的国有企业中的社会冲突的一个缩影。而且，几乎不用论证我们就可以明白，这种因为社会力量对比完全失去平衡所导致的利益冲突不是哪位“中央领导”的“亲民”动作可以解决和缓解的。湖北铁树纺织集团领导及随州市政府荒唐的决定，这个企业的工人的抗争，正是在中国政府领导人的“亲民形象”最强烈的时候发生的。它告诉我们，真正的“亲民”，是从制度上使分散的劳动者组织起来，使“弱势”者通过自己的组织强起来。劳动者有了自己的独立组织，社会不同利益集团的力量对比会趋向平衡，企业领导和老板，地方政府的领导行为可能理性化；冲突即使发生了，也可能通过平等的对话解决。这些，不是什么“西方敌对势力的影响”，也不只是一种道德慈悲的要求，它实际也是中国社会各阶层理性存在的需要，是理性地、底成本地管理社会的需要。

蔡崇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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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铁树纺织集团数千名职工堵铁路抗议政府镇压 数十人受伤 二十余人被捕

湖北省随州市在2月8日发生了大规模的职工堵截铁路事件。据目击现场的随州市民向中国劳工通讯反映，当日有近2000名铁树集团的职工堵住了汉丹铁路随州段及附近316国道范围内的交通，工人们从早上九点开始涌向铁轨，造成长时间交通瘫痪，直到中午一点才恢复正常。事件中，随州市共调动了当地武警和从襄樊赶来的民警共约800人，最后，事件演变成警民冲突，有数十工人受伤。据工人反映，警方从当日起开始秘密抓人，已有二十多工人被捕。

湖北省随州铁树集团于1966年建厂，属国有大型二级企业，95年核定资产5个亿；2001年上缴国税2380万。但，2002年12月6日，该企业集团突然宣布破产，破产时核算资产2.3亿。2003年12月24日，该集团仅以5000万 的价格拍卖给香港集佳公司。短短的两年，这个大型企业集团就这样被整夸了。而且，这个从盈利到破产，再到底价拍卖的整个过程，完全是黑箱作业。五千多名职 工不但已经，或将要被抛上街头，而且，他们的医疗费报销、医疗保险、养老保险、在职职工安置费和补偿费等问题都未能得到解决。尤其是，在过去的几年里，职 工们为了支持自己的企业“改革”，和帮助企业渡过资金周转上的困难，出钱为企业集资并购买了大量的企业“股票”，少的数千元，多的上万元。现在，这些工人的血汗钱都去向不明。有的职工告诉中国劳工通讯，该企业的领导在企业宣布倒闭以前，就以“利益回避”为名，让企业将自己的“股票”兑现了。职工还告诉我们，在企业倒闭以前，领导们用企业的钱买“奔驰”车，出国“考察”，腐败横行，企业硬是这样被整垮了。

这次职工堵铁路事件的发生，其导火线为全厂职工在2月7日收到了由厂方破产清算组和党委发放的通知，通知中规定，职工过去所购买的企业内部职工股股票，根据现时情况只能按每股股金1000元补偿270元退还。而全厂5700名职工从93年起共购买内部股票约2000万元，这一下就只有了540万，这就意味着，购买了本厂股票的职工就会损失近四分之三的本金。

通知中另一重要内容是，全厂835名内退职工会并入3500多名在职职工的行列，二者从今年3月起将不获厂方派发生活费。在职职工从去年9月停产后每月向厂方领取130元的生活费，而内退职工从2001年4月起原本领取的531元退休费就已经被厂方减为236元，但在这次的通知里，这部分生活费也将全部取消。

这个通知对于铁树集团原已感到生活无着的职工来讲，无疑雪上加霜，大家遂于8日 早上到市政府抗议并要求对话，但没有任何结果。愤怒、绝望的工人于是涌向铁路。据现场目击者反映，有数十工人受伤，多为被警棍击伤头部。随州市公安局对事 件的描述是，当日确有工人堵路事件，但只有三、四百工人，公安武警也只有三、四十人出警。而且武警平息事态的手法也只是“劝阻”，从不曾动粗，无一工人受伤，反而有十数武警被情绪激动的工人打伤头部，仍有4人住院。随州急救中心表示，他们当日确曾派了两辆救护车前往现场，至今留医的有一位退休职工和两个民警，伤者都是头部外伤。当日参与抢救的中心职员听闻公安局指有十余干警受伤，无一职工受伤的说法后，只好表示，“他这样说呀？那他这样说，我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被打伤的退休女职工的女儿向中国劳工通讯表示，她母亲65岁，当时坐在铁路上，突然有武警从后面用警棍打她，在躲避不及，被打至多处瘀伤。可见当日武警驱散示威群众的手法十分野蛮，连一些没有暴力威??的人也不放过。

虽然公安局一再否认事件后抓过任何工人，但多位职工向中国劳工通讯表示，近日来不断有工人被秘密抓捕。而且由于公安不清楚工人们的具体情况，抓人并没有明确的目标，有些没有去堵铁路的工人也被抓去，据说是因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公安局不好交差，是铁树集团的职工，能下手时就抓了。”市里的气氛连日来非常紧张，但仍有不少职工采取行动去市府请愿。截稿为止，中国劳工通讯又得知有近两千名的职工在市府大礼当前请愿，冲突中有一名职工被警察拉走。

而市工会参加了市委、市政府组成的工作组进驻到工厂，帮助稳定职工情绪。据厂工会表示，“职工已经满意了”，问及是否由于有关政策的改变使工人满意了，该名工会干事只表示，“政策没变，总之职工满意了。”

中国劳工通讯
2004年2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