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理一度处于狭隘的状态。由于对周围发生的好多事情的极端看法让我对生活,对人都很失望。我开始怀疑,甚至憎恨周围的人。我便在没有考虑严重后果的情况下,用这种很伤害人的行为做了不该做的事。这种报复的心理真的很可怕。……我想我会努力向好的方向努力,尽力弥补我的过错,学会怎样做人。
一个努力改过的学生
主持人阿丘:这个要努力改过的学生,是一位19岁的少女,她是中国科技大学的学生。
今年大四,即将毕业,原本已经拥有了有4份国外大学的offer,就是录取通知书。留洋深造的大好前途就在眼前,可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了?要写下这样一份悔过书。
事情说来有些让人匪夷所思,前一段时间,中科大的一位同学,收到了美国明尼苏达大学,名校啊,一位教授的来信,表示有可能给她offer,不过,在该同学满怀期望地等了很久之后,offer还是没来。于是这位同学写信询问,结果让他大大的吃了一惊!对方教授说,已经收到了他4封邮件,谢绝了明尼苏达的 offer,而且,还推荐了另外一个姓马的女同学。
于是,一桩冒名顶替的丑闻浮出水面!经中国科技大学校方调查,正是那位姓马的女生,冒用了同学名义申请了新的信箱,给对方教授写信,转而推荐了自己。冒名顶替已经很恶劣了,马同学承认,她还藏匿了其他几个女生的offer,这些同学有可能会因为不及时给对方学校确认,而错过已经到手的机会。一个女大学生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听来着实不光彩,但这件事情还有更让人注目的地方。那就是,这位马同学,可不是一般的大学生,而是赫赫有名的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的成员。
采访
杨书记:当时感到非常震惊,感到非常震惊。因为少年班已经办学经20多年了,再过两年我们就是30周年,在我们这儿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主持人阿丘:少年班!大名鼎鼎,我想您一定有所耳闻,要进中科大少年班,可不是一般的挑战!报考的学生需智力超常,年龄不能超过15岁,并要接受层层选拔。您看这张表,就是1994年到2002年招生的情况,红颜色的是全国各地的报考学生,这紫颜色的才是被录取上的少年大学生,这些学生,曾经被大众称为神童或天才少年。如今,这群英荟萃的班级,出了这么一桩窃信事件,自然是格外地让人不舒服。
纪实影像:足球场上的少年班学生
少年班女生:她可能比较痛苦的等待(offer)吧,申请的人都是这样子,那一段时间心理很脆弱的。…她的家长父母肯定期望值是很大的,其实所有申请的同学父母都会这样想,可能因为她又是少年班的…
影像:校园里读英语的女孩 瀚海星云BBS 事件
主持人阿丘:在少年班管理层开始着手深入调查窃信事件的当天,有关此事的帖子在中国科技大学的BBS上迅速传播,并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对于马同学的指责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了高潮。一夜之间,这个被缩写为MBB的女生无可扭转地成为了少年班、中科大的焦点。不止是校园内议论纷纷,海外的少年班毕业生也在网上联合签名写信给校方,表示在他们深感羞耻的同时,希望校方给予马同学最严厉的处罚,挽救科大和少年班的声誉。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马同学的公开了自己的悔过书。
解说:4月1日,愚人节,中国科技大学根据本校校规,对严重违反校规的马同学给予了开除学籍的处分。
主持人阿丘:风华正茂却遭此重创,马同学心里不好受,少年班师生也都觉得遗憾,不过我想,如果她能够如悔过书上所说,努力改过从头再来,那么天生我才必有用,就让往事随风去吧!不过,这件事情把少年班再次引入了我们的眼帘,少年班,我想,对很多人来说,意味着一个热切的回忆,一个长久的盼望,一个疑虑的话题。
影像:资料短片
主持人阿丘:这些画面,不知道能否帮助您回顾或者想象二十多年前被国人关注的少年班大学生。如今,记录这段历史的人已经年老。
采访:
杨中耀(记录片〈少年大学生〉主创):都非常的可爱的,一个一个孩子,我们上课了,上课的时候,我们教室拍片子,他几乎没有感觉到我们是在这个地方工作,他们在那儿聚精会神在听老师讲课,但是一下课就不是一样了,又打又闹,甚至下课的时候,课堂上留下的题目,…走在路上,他们几个同学还在讨论,甚至蹲下来拿一块小砖头,在地下去解题。
主持人阿丘: 1978年3月18日的《光明日报》报道说,在著名科学家李政道、杨振宁、丁肇中的大力倡导和支持下,全国第一个少年班在中国科大诞生。第一批学生都是全国各地推举出的神童!有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的能连跳数级,轻松拿高分。经过招生人员严格考察,最终有20个智力超常的孩子从全国各地走进科大。当时,对于这些智商超高的孩子,人们可是寄予了特别的期望的。
采访:
赵忠心:当时我们的工作重点刚实行战略转移,由于过去的多少以阶级斗争为纲,转移到经济建设为纲上头来,这是一个很大的转移,搞经济建设最需要什么,是人才
解说:北京师范大学教育科学研究所的教授赵忠心老师,是见证改革开放以来教育事业的学者,也曾密切地关注少年班的成长。
赵忠心:大家很渴望出来一批人才。要想适应这种需要,就得早出人才,快出人才,不仅多出,不仅出好人才,还要早出,还要快出。
采访:
杨中耀:那时候万里同志是安徽省的省长,也常到少年班去看望这些学生,严济慈经常去,经常去…他们很有决心的,他们很有决心的,说这些孩子,这个基础都是很好的…他们的希望就是能够全部吧,都能够成为伟大的科学家。
主持人阿丘:早出快出多出人才,而且个个都要成为科学家!这话现在听来我觉得难度有点大。不过,不好意思地说一句,我小时候,老师布置的关于理想的作文里,毫不犹豫写的也是科学家。其实,回想80年代初,谁没有被科学二字感染过?对于知识的渴望,在那个时候几乎是澎湃在生活的每个角落。
影像 图片 报纸
主持人阿丘:八三年,那时候我正是十五岁啊,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软件,但是知道华罗庚、陈景润,知道哥德巴赫猜想,哪里出了一个少年大学生能轰动一方。大家羡慕都来不及,根本没听说谁反对少年班,可是现在听说,其实,还是有人有不同意见的。
采访:
蔡自兴:因为当时我记得当时国务院总理视察过,…都说过好多支持的话,所以呢,我当时虽然没有说反对的话,但是我心里觉得,说过,不值得提倡。
主持人阿丘:蔡自兴,中南工业大学教授 全国政协委员,从99年开始,他就正式提出了“及早废止少年班”的提案。
采访:
记者:你还是坚持过去的观点吗?
蔡自兴:我基本上坚持过去的观点
赵忠心:我当时的想法就是持怀疑态度…多出人才,出好人才这是可以的,用现在的眼光是可以的,早出,快出这个是值得推敲,一种典型的急功近利…
蔡自兴:我不是对少年班有偏见,我只是希望说,他们健康的成长,在自然的环境下,不要拔苗助长,为什么他们要单独搞一个班? …包括很多少年班的学生,自己也谈过,他们在学校受的教育实际上是数理化和英语,科技方面,跟外语方面的教学,而对其他的教学,其他的教育,现在我们提出全面素质,全面素质教育做的很不够。
赵忠心:推广到后来搞一哄而起,我一看到这个就是有很多的功利色彩。通过这个来炒作学校,不知道这个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办这么一个班的话,教育资源,本来招30个,很可能消费的教育资源可能在培养普遍学生三百,三千个这么多资源,这是很浪费的,得不偿失…我们中国人办事往往有这种情况,一哄而起,他的结果必定是一哄而散,你们等着看一哄而散。
主持人阿丘:反对少年班的声音越来越大,各个高校的少年班果然开始陆续关闭了,可是科大少年班是我自岿然不动,人家有他们的道理可说--
影像:
程艺:那么这个争论的过程中间,我们心里是很清楚的,我们是实践者。
解说:中国科技大学副校长程艺,是对少年班历程最了解的管理人之一。
程艺:所以我们对整个的历史,脉搏,我们都很清楚了,实际上有没有把苗助长的现象,我认为全国那么多少年班,免不了有一点,特别是年龄上较劲,丝毫没有意义,有的招到11岁,有的恨不得招个10岁,大家好像破记录似的,我们当时的感觉是我们一定要把路口关把好,这个入口关就是一定要检测这个孩子具有上大学的能力。…因为我始终坚信中国这么大,人口这么多,我不能说每个孩子,15、6岁都可以进入大学,但是我相信一部分孩子具有这个能力,应该给他们宽容,不应该把他们逼到高考的独木桥上面去。
主持人阿丘:90年代,我国教育部门已经不再强调少年班的种种优越之处,对于神童、天才的说法,人们也越来越谨慎和理性。各高校的少年班陆续停办,到去年,又回到了科大少年班一枝独秀的状态,外界风起云涌,中科大也不是一成不变。他们对于少年班教育作了改革,入学时就要考察学生的心理素质,入学后尽量丰富学生活动,安排少年班同学和正常高考入学的同学一起学习,淡化年龄造成的心理素质和生活自理能力的差别。而且,他们反对外界再给予他们神童班的帽子。
影像:
程艺:假如你爱做一个调查,你问少年班的孩子你们是普通人,还是非正常,就是超常。我可以说大概绝大部分会选择普通人,这不表示他们没有野心,他们的野心和雄心可能是相当高的,这表示他们有很好的心态,他把自己摆在一个很好的位置上面。
主持人阿丘:听说中科大上上下下对于少年班有个默契的想法,那就是,少说话,多做事,让实践成果检验少年班。
程艺:我觉得20年统计数据上来讲,少年班毕业的时候,他们能像继续深造这步来讲的比例相对比别人高一些。少年班毕业生历年来的统计显示,有 80%以上的人考上国内外的硕博研究生,绝大部分人都出国留学并工作了。其中最为为人熟知的是微软全球副总裁张亚勤,以及在哈佛大学任教的庄晓薇,网大总裁黄沁等等。所以按这个我们也不是失败的,当然我不敢说他是绝对的成功,但是我认为他是良好的。
蔡自兴:多少人考了研究生,多少人出国了,什么人还当了研究院的总裁,他们不进少年班就不可能吗?…你少年班本来智力很高了,怎么考80%博士硕士研究生,出国一点都不奇怪了。
赵忠心:当时办少年班期望值绝不是培养他们有文化的商人。有文化的商人就不会下这么大工夫,我们好多商人小学都没毕业,就是大商人了,凭什么叫你读这么多书,期望值肯定是培养尖端学科领域的学科带头人。现在没有。你说它成功还是不成功,我不好评价,我只是说让人觉得有点遗憾,有点遗憾。
程艺校长:我办这个集体我的目的是什么,因为办少年班很花钱的,从招生,到培养,到最后出去,我每年高考,科大高考分很高的,我随便招能招到很好的学生,我没有必要特别去做这件事情,所以说我们是希望产生新的教育模式…
蔡自兴:有一些可取之处,当然也不能否认他的…少年班的去留,应该由少年班的学校老师们,包括由个人的家长社会上去定,而不是由某一个就业行政部门,更不能像我们某一个人,发一个信号让他们停下来
赵忠心:也有贡献,不是说成功失败的事,有贡献,有收获,只能说是这样的,现在很难说成功还是失败,最好别做这种评价。
主持人阿丘:其实赵教授说得对,十年树木,百年才能树人,现在就要得出这个答案,可能为时过早,对少年班也不够公平。但是我们总觉得,当年是大家一起兴冲冲地看着这块试验田开垦出来,施了肥,浇了水,能不盼着这果子成串成串地长出来吗?我们质疑甚至苛求少年班,是因为它身上寄予了一代人太多的期望,也正是因为这种期盼,我们走过弯路,我们又有可能矫枉过正,而且也许可能还会走错,还要争辩,时代在变,对少年班的期望也会变,但我想,有某种温情应该是永远不变的。那就是我们争论的根源,都来自于人们对于少年天才们的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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