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要帮中国人这种逻辑,让人想起奥维尔《动物农场》中那个猪司令的口号“两条腿是坏的,四条腿是好的”,都是以外型、类别、肤色来划分,而不是以自由的价值。中国人帮中国人这种逻辑,就是以种族混淆是非,以民族主义掩盖民主和专制的区别。因为真正应该做的是自由人帮被奴役者获得解放,让台湾的“冻蒜”取代中国的“清算”,实行一人一票的民主选举。
在一个民主社会,哪个党获胜并不很重要,重要的是实行选举。只要一人一票的定期改选,即使恶魔当选也不要紧,因为下次人们可以淘汰他。关键是通过选票使主权在民;而不是共产党那种所谓“民主”(永远你民我主)。
去年底台湾立法院选举时,我在台北街头看到章孝严的宣传车,相当感慨。章孝严是蒋经国的私生子,最近还正式改名为“蒋孝严”,台湾人戏称,他自己可以“正名”,却不许台湾这样做。在蒋介石时代,流着蒋家血的人,就是贵族,就有特权,就当人上人。老蒋还没死,就立了蒋经国为太子。私生子的章孝严后来当了外交部长,都由于他们身上流着蒋家的血。
自从蒋经国晚年宣布,流着蒋家血的总统到他为止,台湾才开始从血缘政治向票源政治迈进,尤其是有了三次总统直选、两次权力和平转移之后,流着蒋家血的人,在台湾已没有了直接的政治特权,因此像章孝严也得开动宣传车四处拜票。电视上曾播出他在台北菜市场,向那些不太会说北京话的当地台湾人鞠躬,恳求赐票。“拜票”“赐票”,这一拜,一赐,定义出“主仆”关系,那就是人民才是主人,要当官就得来“拜”,我喜欢你,才会“赐”你一票。而在中国,邓小平说“让一部份先富起来”,一个“让”字,仍表明权力在他手里,他可以南巡讲话“再让”,或者北巡讲话“不让”,总之由统治者决定“让”还是“不让”。让和拜(票),冻蒜和清算,区分了两岸政治环境的根本不同。
这次台湾国大选举也是这样,更体现了人人可竞选,谁都可能当选的冻蒜文化。在当地观选时,看到电视上播出国代选举的党派政见辩论会,其中成立不久的中国民众党的党魁陈源奇的竞选言行,令人有滑稽的感觉,不仅他头上绑了一条领带,还因为只有几分钟的政见发表时间,他竟用大部份介绍自己,说这次只选党不选人,让他的英俊潇洒没有发挥余地。讲话中还数度公布自己的手机号码,念了半天,还念错;其间他的手机不段响起,让现场人员忍不住窃笑。
在参加竞选的十几个政党中,陈源奇领导(赞成修宪)的中国民众党最后竟获得百分之一点零八的选票,按比例获得三席国大代表。陈源奇的经历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台湾选举政治的标本。他曾任台南一所中学的校长,自从七十年代末台湾有了立委选举之后,他就逢选必到,执意参选,从总统、省长、县长、市长选举,二十多年不间断,一路参选了二十多次,这回是首次当选。和他一起当选的中国民众党另两位国大代表,一位是从事英语教育的,另一位是房地产商。
不赞成修宪(要制宪)的台联党,一跃超过亲民党,成为台湾第三大党(排在民进党、国民党之后)。在台湾时,看到不少作家、大学教授,都身披挂带,成为台联的国大代表候选人,像知名的台湾本土政论家李筱峰教授,在海内外都颇有名气的爱情小说作家廖辉英等,都积极参选。因为这是最后一届国大,当选代表的任期也只有三十天而已,因此他们的参选,不是获取政治名声和官位,而是体现一种政治参与感和责任感。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次台湾的国大选举,也是一种“台独”的实践。因为这些修宪的“国大代表”不是从中华民国下辖的35个省来选,而是仅由台澎金马选出的,他们是台湾的民意代表,而不是35省的国代。1989年底我第一次去台湾参加会议时,看到很多留长胡子的所谓“万年国代”,因为蒋介石退到台湾后,为了保持中华民国是包括中国大陆和外蒙古的正统“中国”,就刻意保留那些从大陆带来的35省选出的国代,而且不敢再选举,因为不再有35省的代表参选,只有台湾选国大,不仅无法再代表“全中国”,而且还形同台独。因而这些永远不改选的“国代”被台湾人骂为“老贼”,成为阻碍民主的象征。
后来随着台湾的民主改革,这种万年国代被废除。但由于台湾现行的这部“中华民国宪法”是1946 年在南京经国大代表制定的,所以必须要通过国大开会,才能在法理上修改。因此才有了这次国大选举,而且言明是“末代国大”,即最后一届,一个月内完成修宪后,国大代表的职能就结束,国大也随之不复存在,以后宪法的改革权移交全体台湾人民公投决定(这次把全民公投列入宪改)。
这次修宪,是中华民国历史上最民主的一次。因当年在南京制定那部宪法的国大代表,基本都是国民党人,并不是真正民主选举产生的。去年在台北圆山饭店参加群策会举办的台湾宪政会议时,看到与会的美国知名的中国问题专家谭慎格(JohnTkaick)提交的论文,他根据当年美国在南京的外交机构文件指出,当年制定中华民国宪法的国民大会代表,百分之七十以上是国民党员。因此那部宪法,不是国法,而是国民党的党法,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蒋家的家法。而且即使这部宪法,蒋介石到台湾后,也没有实行,而是用戒严令来进行军事统治。
因此台湾这次国大选举和修宪,体现了台湾人民当家作主,通过选举产生真正的国大代表,来按照人民意愿修改那部宪法。不管哪个党获胜,不管谁当选国代,不管最后怎么修宪,最关键的是,这一切都是按照民主程序,通过民选来实现的,这就是台湾最大的特色,一切通过“冻蒜”的和平方式,而不是中共那种“清算”的暴力手段。
江泽民、胡锦涛们刻意回避两岸这种民主和专制的区别,用什么统一和独立,来煽动民族主义情绪,转移中国人对冻蒜的渴望,对民主的追求。而连宋到北京,逢迎共产党的这种专制逻辑,用炎黄子孙,中华民族,联共反台独,来煽动民族主义情绪,对抗台湾的自由,全球的民主潮流,它怎么会是“在对的时刻,对的地方”说了应该说的话?它完全是在共产党仍专制的时刻,在独裁者统治的地方,说了胡锦涛们喜欢听的话而已。
2005年5月31日于纽约
──《观察》(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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