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思:解读香港“深层次矛盾”

“深层次矛盾”之所以出现轩然大波本身就有两个层次：一个是温家宝自己故意不讲清楚以增加神秘感，以致被到处引用而“放诸四海而皆准”，从而提高温家宝的伟大、智慧形象。另一个层次是曾荫权自己做了解读，他说：温总指的是香港经济转型未完善，香港又有“三高（人工丶地价及地租）”问题，与政治范畴完全无关。关键在于“与政治完全无关”这一句太过霸道，也垄断了温家宝的解释权，自然引起反弹。香港还有一定程度的言论自由，虽然不大敢骂共产党了，骂“公仆”却还没有嘴软，除非共产党有本事把香港人的“公仆”观念改变为“骑在人民头上的老爷”。看来，这又是深层次矛盾而不容易转型。

从温家宝的角度，这个深层次矛盾自然包括政治内容，如果只是经济问题，具体说清楚就可以了，不必使用这种“高深”的字眼。何况这几年来中共给了香港一些甜头，例如大陆民众来香港“自由行”及更紧密贸易关系安排的若干优惠以收买香港民心，舆论也大为转向，哪里知道还有一、二十万人上街反对政改方案，对“反对派”进行分化的伎俩居然也失败了。这问题还不“深”吗？然而温家宝为何又不点明政治内容呢？

一，共产党是政治动物，但又把政治视为自己的专利，不容他人染指，因此要香港人只搞经济，政治交给共产党办好了，他们就可以因此而为所欲为了。因此如果温家宝公然说香港政治有问题，岂非鼓励香港的非共政治动物都从“深层次”里跑出来与共产党分一杯羹？

二，温家宝爱护曾荫权。曾荫权在政改方案被否决后就声称以后只搞经济民生。温家宝知道这只是斗气，不可能真的如此，因为违反了基本法“循序渐进”实现普选的规定。但又不能公开批评而损害曾荫权的威信，也不能说得太清楚，因为到底那是“港英馀孽”，因此讲出语焉不详的“深层次矛盾”让曾荫权自己慢慢捉摸，也是对他的考试。

至于曾荫权本人，玩政治当然远不如历经磨炼的温家宝，时间也不允许他慢慢“捉摸”，于是片面做出“经济转型”与“三高”的解释。的确，只靠北京的救济导致经济出现一些生气，与“转型”无关。而在这一轮“复苏”中，地产又扮演重要角色，政府又故意限制供应来制造炒风，这对“港英馀孽”与港英训练出来的地产商来说，可是驾轻就熟。可是前几年香港经济的沉沦，北京与董建华都归咎于港英的“三高”，怎么现在又把它当法宝呢？何况这两个虽然也是深层次矛盾，不过只是经济领域里的，复杂性远低于政治，香港自己解决就可以了，不像政治议题需要北京批准，北京与香港市民的认知落差太大，曾荫权也没有本事可以百分之百揣摩到中共的真实想法。这才是真正深层次的问题。

当然，深层次问题远不止这些。一月十七日，特区政府府宣布成立公共广播服务检讨委员会，由已经退休的无线电视前助理总经理黄应士负责。此
公的深层资历被认为是传媒界的“教父”，有说他“辣”者，有说他“左”者，记者会上也显得相当霸气。首先忧心被整的就是香港电台。的确香港电台的问题是又一个“深层次”问题，中国收回香港后，左派就不断叫嚣要“光复”香港电台作为特区政府的喉舌，取消它模仿英国BBC的编辑自主权。董建华也答应慢慢收拾，但是因为牵涉言论自由大事，董建华虽然采取了若干惩罚措施，但是到提前下台，还没有完全将之光复。曾荫权上台前，就公然表达要整治香港电台，引发强烈反应。他在沉潜大半年后，终于出手整治这个深层次问题了。香港记者协会已经立刻表达对事件的关注。香港电台问题当然不是一个机构的问题，而是关乎香港更深层次的言论自由问题。到这一出手，香港市民才又进一步对温家宝与曾荫权的“深层次”有更深层次的认识！

（争鸣杂志 2006年 2月号）(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