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真穷、农民真苦并非是中国农村问题沉重的全部,与物质财富极端馈乏相对应的是农村精神文化生活的几近完全的荒芜,这是一个根本无人问津的更无人涉猎的荒原,前景堪令人忧!
我的家乡的农民耕作全依仗牲口。此种耕作之法始于上古的何年何月无法确证,可以确证的是,家乡今天仍完全沿袭着这种始于上古时期的耕作之法。驴和牛这些大型家畜,与被贫瘠土地束绑者的农民的命运一样悲惨,仍是今天家乡耕种无以替代的角色。
同这里的驴、牛命运一样悲惨的还有我的家乡的年轻人。这里土地极端贫瘠决定了这里人民的人生的艰辛,整个中国社会几十年来对人们精神文化生活荒芜化的完全放任,致这里的年轻人的婚姻关系建立成为绝纯的商品交易过程。谈婚论嫁的程序无一例外地变成论价谈婚。前几天,我的一个远房侄女定婚的过程让人窥见到这里年轻人婚姻关系建立的现状中那些令人沉重的东西。
在这里,为骡马交易提供中介作用者被当地人称为“牙子”,实为骡马交易提供服务的中介或者叫经纪人。“牙子”在这种牲口的交易过程中的主要作用形式即是;一、为交易双方建立买卖关系提供洽商桥梁。二、反复穿梭于交易双方之间与买卖各方在袖筒里、衣襟下以手指头捏拿价码,传递买卖双方对交易价码的意思表示及决心。对这种亦属因袭于上古时代的牲口交易方式也无所谓雅俗褒贬的问题,但这种交易形式被通行于年轻人的婚姻关系建立过程中,则总是让人有些若鲠在喉之感。
同样是在这里,为他人之间的谈婚论嫁提供中介服务者被唤作媒人。这里的媒人,也非外界普遍意义上的为婚嫁双方以建立婚姻关系为目的而穿针引线、牵线搭桥,而是首先要在初始的较长一段时间里,是穿梭于男女双方的父母之间,与各方在袖筒里、衣襟下进行一个纯论价的过程。这个阶段是与可能的婚姻关系主体即年轻的男女双方无涉,他们自觉地置身事外,或者是被迫置身事外。当女方的身价在论价阶段为各方达成一致后,才在媒人及双方父母各怀心算的撮合下进入谈婚阶段。这里的撮合过程实际上是对男女青年的告知,一种业已达成的“和谐”是很难因他们的反对而改变了的。
男女婚嫁的“前置”,是一个赤裸裸的金钱交易过程。父母们心安理得地张罗着这种交易的前置过程,子女们则理所当然地服从着这种安排,大家都心安理得地制造着一个个金钱的、感情的悲剧,一代一代沿袭不辍。
这种现状改变的内在原动力的产生是很无望的,外部导引的因素几十年来是完全的缺位。我们到周边农村足涉之处,“稳定压倒一切!”,“坚决打击越级上访”, “严厉打击破坏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及“认真贯彻三个代表的重要思想”的标语举目可及。倡导文明,遵依道德、仁爱的价值观念已不再被视作是应当关心的东西!早已远离了人们的话语生态。@
2006年元月28日除夕夜于陕北母亲窑洞中(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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