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远：中国特色的“死魂灵” 私吞死亡职工的补偿金现象

二百多年前，乌克兰作家果戈里（１８０９－１８５２）写的《钦差大臣》和《死魂灵》曾轰动世界。他以犀利的笔锋鞭挞沙皇俄国官吏的腐败堕落。上世纪五十年代用原着改编的电影吸引了中国民众，没有人认为俄国这种丑陋现象会在社会主义中国重演。（编按：果戈里小说中的死魂灵，系指旧俄时代已死而未注销的农奴，文官乞乞科夫到处去收购死魂灵，以此作为申请贷款之用。）

殊不料，二百年前的《死魂灵》竟然飘洋过海、越过时空游荡到中国来了，一股妖气笼照着“伟光正”。

湘潭锰矿十三名亡工补偿金被私吞

二００五年底，中央编制办向全国各省、自治区和直辖市发出紧急通知，在二００五年底前，各省、市、自治区和直辖市对机关事业在编不在岗的“吃空饷”者进行自查，中央有关部门将对这一情况进行抽查。为什么要兴师动众呢？原来各地发现了“死魂灵”吃空饷的现象，群众举报不绝。

二００五年上半年，一位自称“湘潭锰矿，工残病退职工”的独臂男人闯进毛泽东故乡湘潭市的雨湖区检察院反贪局办公室，此人前来举报：他的父亲是湘潭锰矿的矿工，因工死亡后根据国家政策应发的“工亡职工补偿金”很可能被该矿工会的经办人员私吞了。

受贪干警迅速对此线索进行了初查，初查之前办案人员认为该案的可能性不大。他们认为有三个不可能：一、发放“工亡补偿金”是一项政策性很强的工作，是多少个不幸家庭的最后一笔血汗钱，国家官员不敢如此缺德；二、这笔钱备受各方关注，工亡职工家族牢牢盯住不放；三、这笔钱倘若下发，一定会有严格的财务凭证可查，哪个公务员吃了豹子胆！

然而，初查结果却让检察官们震惊了。经到该公司工会财务室调取“工亡职工补偿金”发放凭证审查，这笔涉及该矿十三名工亡职工的“补偿金”早已在二００三年四月就造表下发了。工亡职工家属都在“发放表”上签名划押。可是，当办案人员逐一寻找工亡职工家属核实时，十三家一致咬定未曾领取过“工亡职工补偿金”，更没有在“发放表”上签过字。湘潭锰业集团公司工会负责劳动保护、钱物发放的办公室副主任兼工会财务出纳李贤德便成为怀疑对象。

长期从事井下工作的矿工由于工作环境恶劣，大多数染上了矽肺等职业病，早早因工死亡。根据有关规定，工亡职工家属按照矿工在井下工作的长短，下发一定的抚恤金，工会主管劳保的副主席王仙姿召集李贤德和工会办公室另一位副主任赵某（另案处理）商讨如何处理王运池等十三名工亡矿工的十二万多元“工亡费”。年高资深、熟识各项劳保政策的李贤德向王仙姿“献计”，王运池等十三名工亡矿工已去世多年，家属得到初步补偿后恐早已“忘记”了还有这笔补偿金。且居住分散，这笔钱何不就在我们这个小圈子里“就地消化”呢？

对于这个吞吃补偿金的馊主意，王、李、赵三人一拍即合。眼下公司破产在即，作为工会干部，他们只有这一顿“最后的晚餐”可以享用了。李贤德接着补充道：“这笔钱不妨先提取现金，等到公司破产后再在小范围内私分如何？”之后，李贤德便亲自操刀，利用自己兼任工会财务室出纳之便，冒充职工家属的签名，从工会财务账目上提取出十二万多元的“工亡职工补偿金”，按照事先的约定，同王仙姿等人吞吃了。

事隔不久，工亡职工家属并未“忘记”这笔血汗钱，均被李贤德等人巧言推诿过去了。那位独臂男人某天碰巧在李贤德办公室的桌子上看到有自己去世父亲名字的“工亡职工补偿金发放表”，上面注明应发九千六百元，王某立即质问李贤德，李假称“钱还没有批下来”蒙混过关。

二００五年被告人王仙姿、李贤德等共同贪污一案被雨湖区检察院提起公诉。

河南省死魂灵已吃掉上亿元

中国人口最多而经济落后的河南省开展了针对“吃空饷”的全有财政供养人员工资专项清理工作，这是廿一世纪中国最大的一次清查“死魂灵”的行动。截至二００五年底，初步清查结果令人大吃一惊。这个中部地区经济落后的人口大省，纳税人要额外拿出至少一亿元发放给名义上在政府工作的“死魂灵”。河南省纪律检查委员会提供的数字显示：河南省财政供养。河南省纪律检查委员会提供的数字显示，河南省财政供养人员和总人口的比例大致为１：３１。一九九五年至二００四年，全省财政供养人员增加九十三万八千人，年平均增加十五人。财政供养人员增速过快，总量过大，使得各级财政负担沉重。有记者在采访中发现，由于清查“死魂灵”吃空饷的工作涉及众多身居要职的高官的切身利益，其阻力之大可以想像，远非果戈里时代的“死魂灵”可比。

这种“吃空饷”的“死魂灵”现象在全国比比皆是，湖南省长沙市政府在二００四年清查出五百二十三名吃空饷的“死魂灵”（官员）江西省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县──于都县清理出的四百六十二名“死魂灵”，共冒领的工资竟达三百六十多万元。

“死魂灵”吃空饷这个财务肿瘤在中共治理下的中国，已经恶性扩展到了第三期了，目前全国共有正式公务员六百三十七万九千人，事业单位人员二千九百万。此外尚有七百万名所谓公勤人员。这些人大部份靠国家财政供养，全国三万七千个乡镇，每个乡镇招募数十到上百名不等的临时工，这给本来已经负担沉重的财务压上了一块巨石，大大增加了老百姓的负担。其中又有多少个“死魂灵”呢！

进一步深究下去，我们不难发现，“死魂灵”在吃空饷现象已漫延到全国各地，各行各业无一幸免，上海和北京许多科研、设计、谘询单位长期以来编报谘询人员的假名单吃空饷；许多地方的工程施工部门编报临时工的“死魂灵”冒领工资和逃税漏税；浙江省和广东省的某些国企，以增加童工和农工的超时工时的手法来顶替“死魂灵”的劳务，种种例子，不胜枚举。

安躺在莫斯科名人墓园里的果戈里，如果地下有灵，一定会对于当前中国登峰造极的“死魂灵”现象自叹不如！

《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