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简体字惹的祸
五十年代民间讥讽简体怪胎顺口溜:亲不见,爱无心,厂空空,产不生同文四海一针见血指出:联合国早在一九七一年中共进入联合国后已探用简体字,没有必要再废繁体字一次。这说明繁体字也不是联合国可以废得了的。
词简意赅。说实话,联合国废不了繁体字,中共却废得了。假如台湾给大陆吞并过去,香港进一步大陆化,一国两制形同虚设,一国两字也必被丢去爪哇国,其时中港台文字俱简体化矣!这显然不是汉字自然发展的结果,而是中共独裁政权行政命令下的必然产物。
大陆不就是这样?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就是以国务院颁布政令的方式强行简化汉字。一夜之间,阑珊灯火处,栗然以布冒出无数四肢不整、五官不齐的畸形怪胎,许多杜撰出来的简体字,字意不合逻辑,字形不符美学,怎不为人诟病?民间遂有“亲不见,爱无心,厂空空,产不生”一类双重调侃讥讽的顺口溜。但老虎屁股摸不得,对怪胎简化字只能歌功颂德,不许针砭抨击,哪允有什么繁体字保卫战这档子事?
我有位青葱岁月的小朋友,长我二三岁,乃苏州望族“金狮巷萧家”的孩子。他有个很民初文人的名字,叫做萧小尘。我们相识于老作家作家周瘦鹃的“紫罗兰”,一见投机。这位萧兄很有艺术才华,六岁师从名画家费新我习国画,十二岁便有画作送去上海画展展出,当时的《新苏州报》副刊也多次刊出他的作品
,有点儿小名气。
他高中毕业后去上海美术学院深造,临别前特意馈赠我一幅国画新作,题为“灵岩松涛”,落款“姑苏萧小尘”,另有一红泥印篆章。灵岩山是我最钟意的苏州胜景,又曾有凌晨五时上山观日出耳闻万顷松涛声的难忘记忆,见画,爱煞,开心的马上砸烂扑满,用尽积蓄去婊背。
那时报章杂志教科书已全部探用简体字,他画上用的仍是繁体字,我信口开河
道:“国画还是要配繁体字才有味道,若变成简体,那小小小,嘻嘻……”我边写给他看,边忍不住笑。
萧小尘拉长了脸,耸耸肩道:“若我现在出生,阿爸绝不会给我起这样难看的名字。好似周老先生那花园,简化成‘紫罗兰庵’,看上去便没了古色古香味,罗兰二字极丑,能嗅到花香么。”
我高中毕业回上海读大学,好不容易联络到萧小尘,一见面,他第一句话竟是:“我给打成右派了!”不啻晴天霹雳。问故,原来他只是写了一张大字报,抨击简化汉字乃粗暴的行政手段干预摧残祖国文化;还有,几年来他坚持不肯用三个“小”字的简化名字云。
打成右派,这个很有才华的青年学生就葬送了艺术生命,更未毕业便给发配去了新疆劳改,从此人间蒸发般杳无信息。
都是简化字惹的祸!不过,在下本人,却曾叨过简化字的光。文革中,军队队要我们这些臭老九学唱革命歌曲,有个文盲丘八命我将一首《万岁毛主席》用毛笔抄大宇贴出来。这首歌共三段,每段有八个“万岁”和一个“万万岁”,连歌曲名,一共廿五个“万岁”和三个“万万岁”。比封建皇帝“三呼万岁”更麻烦。多亏简化字帮忙,写“万岁”多简单,而且,写“万”字虽不敢加一点成“不”,写“岁”却可以写得“山”大“夕”小,更显头重脚轻,暗喻中共独裁江山朝不保夕,看字的形状也危危乎。我边写边阿Q式阴阴笑,也算是苦中作乐吧。
话说回头,可能也是简体字惹的祸,香港有些传媒尚嫌汉字简化得不够彻底,更为虎作伥,变本加厉搞阿拉伯化。发展下去,恐怕会见到“不管3721”,“708落”,“2个黄继呜翠柳,1行白鹭上青天”,“故园3000里,深宫20年,1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哭都无泪!
(开放6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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