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这个乡镇,一没资源,二没特色,农业不先进,工业落后,群众生活很一般,上级领导很少光临。但由于跨省公路穿镇而过.象这大官路过的事却时有发生,镇里每次都要兴师动众的搞清理。大哥介绍说:凡有大官经过,就是干部不说,群众凭经验也知到个差不多。群众有顺口溜:路灯一亮,必有情况。扫帚一响,要来首长。菜摊靠边,要来大官。这一次,动作更大,一个月前就在沿着公路两侧刷大幅标语。前天公路旁正修排水沟的工程也叫停了。公路段工人全体出动,沿公路铲草,扫路。今年小麦收成较好,麦秸多,地里不准焚烧,说是污染环境。群众就拉回来堆在了家门口,十几亩的麦秸拉拉堆堆,全家人要干一天.门口不叫堆,总不能从地里拉回来再拉回地里去吧。再说,堆到地里用着不方便也影响田间耕作呀。
和一位镇干部熟识,问起此事,他说:确实有位大领导要从这里路过,昨天书记亲自召开了公路沿线有关村委会的干部会议,说是有重要领导路过,不要问是谁,你只须按要求把事办好就行。路过的具体日期不定,5天之内不定那一天。两个事:一,密切注意"**户"的动向,一有苗头立马控制,绝对不能出现拦路告状事件。二,麦秸垛有碍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形象,务必在8号中午以前把公路两侧农户门前的所有麦秸垛彻底清除。要求镇干部包段,村干部包户,各把一关,各负其责,在要求时间内必须完成。村长与我说:书记的脸平常就很少笑容,这次更是严肃,最后还强调了一句不是“关口”轻易不说的重头话:这是政治任务,要拿党性保正!话说到这份上谁也不敢怠慢,赶快分头行动去了,于是便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在搬麦秸垛的现场我看到了满头大汗的村长,他正在和一个村民理论。村长:你到底是搬还是不搬? 村民:公路向外20米是划给我的住宅,有我的使用权,我把垛堆在宅基上犯啥法了?村长不理睬他那一套:你不搬我就叫人来拉走。村民:我看谁敢!话说到这儿就僵了。围观的人很多,都是嘻嘻哈哈看热闹的群众,也没人出来解劝。村长恼了,红着脸挤出人群找车去了。旁边跟着的包村镇干部铁着脸也不吱声。悄悄和我说:现在的群众不好管,提留不交了,农业税不收了,只要不超生,不犯法,就是县长来了他也不买你的帐。何况这事办的的确有点那个。这农民家里不堆垛,难道市民堆垛啊?看来这位镇干部对这事也有不同看法。
在另一家农户,我看到了另外一种情况。一位年轻气盛的包户村干,和那农户三句话没说成,带了几个年轻人,三下五去二就把垛子推到了旁边一条沟里去了。那位有50多岁的农民在一旁干瞪着眼也没办法,只是说:这算啥事么!
清理麦秸垛的工作一直进行到第二天,先是劝说,不行就来硬的.在村干的努力下,在镇干的协助下,该村路段总算看不到麦秸垛了。村干们这才松了口气。镇干们也回镇交差去了。过后谈起此事,有一位镇长朋友曾和我诉苦:现在当“镇官”不好干。上面说啥咱必须干啥,这是组织原则。有时明知不对,也要应酬到,这叫为官之道。现在的群众法律意识特强,有理无理动辄就**,告状,弄的你下不了台,下边群众也不敢得罪。象搬麦秸垛这事,县里一句话, 你就得无条件执行,真是两头难啊。
下午我到了县城,又看到了奇迹:十几里的长街上两边的绿化带,原本枯萎了的黄扬一天之内被栽换上了鲜绿的冬青。人行道两旁也摆上了正盛开着的各色鲜花。我不知道类似这种做法在公路沿线要涉及多少个乡镇,我也不知到为这事要花费多少钱财。但我确切感觉到了在这件事情上该县领导力度之强大,功夫之到家。
11日上午,一行十几辆小轿车从公路上疾驶而过。后来听说那就是那位"大官"过去了。再后来,停了的工程又开工了,又堆起的垛也没人管了,一切都又恢复了老样子。
那次从乡下临走时,大哥与我说:他们村有一条公路与省道交接,坑坑洼洼,天晴不好走,下雨走不成,经常翻车,农民们已经向上反咉了五,六年,就是没人理。他希望着啥时候能有大官也从那里路过一次,这条路就会很快修好了。我希望大哥梦想成真,我希望真有大官从那过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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