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上个世纪49年以前,我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过年可是一年中的大事。在我们家乡,一进入腊月,全村家家户户就开始忙碌了。腊月初八喝用干豆角和稀饭煮起来的腊八粥,有保平安、承前启后的意思;腊月23是过小年,要向灶王爷上供,贴门神、剪“福禄寿”字样,屋子大门是贴钟馗、关公等画像,房间的门上则贴童男童女、寿星等年画。我家的老屋很高大,堂前(即客厅)宽敞,过年时要将历代祖宗的画像挂在堂前,除夕夜接受子孙的跪拜。
腊月里,家家的女眷要准备很多过年的食物,像寿桃、米粉□、冻米糖、腌肉等。将蒸好的寿桃晾干,浸在盛有清凉井水德缸里,封好保存,可以吃到来年三月;冻米糖则是用糯米、芝麻和麦芽糖制做。我的家乡在南方,不种麦子,平时很少吃面条,但过年时是要□面条吃的。接下来要采购拜年招待客人的食品,一般是酥糖、糕点、蜜枣、花生、瓜子等类,寓意“早生贵子、子孙满堂”。
除夕前夕,全家大扫除,意思是“辞旧迎新”,还要将水缸灌满水,准备好三天的饭菜,家乡的风俗是初一、初二、初三不打水,不动刀。那时的家乡林木繁多,井水十分甘甜,58年大跃进后,树木砍光,井水也受到污染,这是后话。
大年三十,外出的家人回来了,全家人一起准备吃年夜饭,有粉丝、鱼、鸡,青菜是一定要的,表示“清清吉吉”。傍晚时分,在堂前点上6对大红蜡烛。挂上八角形的丝制或玻璃灯笼,开饭前,全家人由家中长者带领依次跪拜祖先,将做好的年夜饭供在祖宗的画像前,然后,全家人欢聚一堂吃年夜饭,其乐融融。
凌晨一、二点,每家派出一个男丁为代表,去村中祠堂,在村长的带领下,祭拜全村的先人和议事,那时的村长是由村民选出一位年纪大、辈分高且德高望重之人。议事主要是讨论诸如修路、建庙等事。家中代表出门前,要用手敲大门,指“开门大吉”,并放鞭炮。议事完毕,大家一起点着灯笼去村中的庙里拜菩萨。
大年初一,吃完枣栗、茶叶蛋后,年轻人带着礼盒走亲戚拜年,老人则留下等着客人来家中拜年,拜年要持续若干天。正月十五晚上,村中点满了各式各样自制的花灯,并搭戏台唱大戏,唱的都是《四郎探母》、《借东风》等历史故事。
传统的过年习俗是秉承了中国几千年的文化,敬天、敬神、敬祖,那时人们都很恭谦有礼,时时感恩,过着长幼有序的生活。民间的祭祀也是表达对神灵的敬意和对自己的反省。49年后,大陆把“新年”强行改称“春节”,这并不是表面上的叫法不同,而是将割裂了过年所具有的传统文化内涵。菩萨也在文革中给砸了,村中的祠堂也荒芜了,传统的过年风俗渐渐地淡化了,人们自然觉的越来越没意思了。
现在大陆过年,只是凑到一起呆上几天,男士们吃酒、打牌、玩钱;女士们则去商场逛逛。这些年为了促进旅游业,增加了好几个大礼拜,像每年的“十一”,假期的长短和过年不相上下,过年和其他节日的差别也越来越不分明了。
随女儿移居海外后,发现华人社区的过年气氛大多是香港、台湾移民烘托的,一些出国时间长的大陆移民渐渐地也有加入,但无论怎样,都比不上我小时候过年的热闹、传统和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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