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航专栏】是“疏”还是“堵”

2008-06-18 22:43 作者:张世航 鲧见水必堵，广筑堤坝，久未果，水灾更甚，禹易堵为疏，凿川开渠，水尽东去，中原遂宁。堵，违背事理，不谙大势，徒劳无功不说，反增险患；疏，顺其自然，因势利导，纵洪浪排壑，亦能化险为夷。高明的疏导之道，深蕴在传统文化中，中医有"发表"疗法，倘是恶寒头痛，则以辛温发表法，这种医疗理念在民间颇有市场，迄今为止，百姓们对常见小疾如感冒、轻微发烧，用多喝开水、姜汤等方法促进体液循环，使滞凝于体内的邪毒在流动中泄于体外，遂获康复。一通而解百痛，精妙的"疏导"智慧自涵其中。

发泄疗法，作为颇适合当代的非药物疗法，其应用范围已超逾了心理学的框囿。日趋严密复杂的物质世界与人的天性产生了种种冲突，不合理的社会制度时时处处践踏着公民的正当权益，绝对的权力日复一日地侵害着处于弱势的无辜个体。人们皆不免受到种种伤害，有千怨百怒，必须以合理方式发泄，导出，如果被迫积压于心，强自憋住，于己不利，于社会进步亦无甚益处，公民的逆来顺受和忍气吞声绝对无助于一个公正社会的形成。

有了不满，可以喊出，可以骂出，对总统不满，可以骂总统，打着横幅到总统府邸前挥拳呐喊，一通发泄，怒气吐出，心平气畅了，回家带孩子做饭，照常准备明天的工作。老百姓说话叫骂，震不塌天，充其量是在空气中增加些转瞬即逝的振动能量。愤愤之音，无损任何人的权益，且令处境相若者由衷的感到舒慰，一人振臂高呼之时，会有同声共气者的响应，一起游行，一起发泄，这时，独裁者每每对其人民说："看，多乱！"谬矣。实质是集体减压，一起步行放松。怨气散在街头，成了游行；而聚在心头，就酿成革命。愤恨疏导而出，民意表达无阻，没有剧烈矛盾的社会只能进步，大矛盾通过疏导化整为零，于社会无害的小矛盾就成为强势群体的紧箍咒，成为良性社会改革的催化剂。

疏导渠道四通八达，是民主社会独有的优越性，而专制社会则是怒火累积而成的火药桶，随时可能被引燃，爆炸，在硝烟中产生一个新朝代或新时代。中国历史有个特点，朝代末必有血流成河的剧烈大变，几年是短的，十几年不算长，几十年也正常，憋了大半辈子的怒气，压了几辈子的怨愤，一朝爆发，当然不可能像游行示威那么温和了。

老百姓生计无着，诉于官长，不得所助，反受申饬，自是积怨在胸；有冤不得伸，怨由己生，延至后代；无端而受巨骗或大伤，哭告无门，且复受打压，拳头必然紧攥，时欲揭竿；有言不得吐，有气不得发，路见不平连吼一声也不行，稍有微词，即遭监视警告或牢狱之灾，其钢铁之志，乃立于舛难，成于狱中，只要一息尚存，必与专制拼斗到底；更有义士，虽未受专制之害，甚至颇得专制之益，然不曾为专制邪毒所侵，素持身以正，心志明朗，矢志为民谋福，视专制为不共戴天之死敌；而群起之信仰团体，愈来愈众，俱不为专制所容，惟奋起反抗一途。可笑独裁者狭私至极，鼠目寸光，用千疮百孔的堤坝处处堵水，待久积之水破堤而出，自是一片泽国，祸水横流。当独裁者处心积虑地设计好意在蛊惑愚弄的图文声像，呈给人民，心虚胆颤地明示、暗示道："看看，这就是你们想要的民主吗？又是游行示威，又是竞选争斗，乱哄哄，有什么好，真虚伪。"独裁者能继续这样诡骗，因为他还有一点资本，这点资本便是，紧堵在行将崩溃的堤坝缝隙上的几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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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6月中旬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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