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凰:杂说江南的一个小镇

记得翻到的以前一本什么《法藏淬金录》的旧书上说把人的所谓悟性分为几等:一是僧道;二是儒生;三为僧道;四为圣者。圣者既然非一般的凡夫所能为,在人间也寥如星凤,姑不在我论者之列。

但说那些老宿大儒的境界一定要是超过文人,我看却是未必,也可能这书本来就是一个无聊好事的僧道写的,故发表这个不刊之论。也大盖因认为中国的文人一向太多情,所以把他排在班末。

诚然,中国的文人是多情的,有时甚至有些个变态。但他们对天地自然的变化、飞虫走兽的领略上却另有自己的独擅,天机活泼,灵曜焕发,更能融入宇宙的秘密之地。我们可以从他们的作品中看的出,如同时代的陶庵的文字比袁中郎要好的多,更足以动人心魄,而几乎没有儒生的方巾气。

我以为有些中国的文人乃至于一般的人,祗要是没有受过污染,他们的心窍是与神圣通灵的,往往能把造化的最伟大幽静的目地体会出来,没有任何执著的呈现本地风光。而不是像老尊宿们终其一生一味的祗在训诂、考据的百年故纸堆上下功夫——其实道不关文字,说多了也成了野狐禅,反而乱力怪神了。

以前我们南方的小镇上的人民,生性纯真,也是我之所谓心窍与神圣通灵者。他们那里的建筑集合他们生性纯真的优点,这个似乎符合了中国道家南宗的理念,隽永而简单。在一木一石一屋一檐的营造与设计上,虽然美观而犹有天真的婴儿之态,住在里面能够净化我们的妄想,随人间四季的变化不失处子之心。

他们有的结构与北京的四合院相似,但要矮小一些。在天气好的夏日里一个人躺在椅子上,眯着眼晴漫不在意的看着院子外的女墙爬满青藤,不时露出几朵淡紫色的牵牛花随风儿曳动,而不一会儿有八哥儿站在樱桃树梢上叫几声,偶尔还听见邻居间低下的呶呶私语,在这一切无为的安逸中,哪里还需要其他的什么生命的满足呢?

但最有味的是那里的初春,街上不时看见有农夫带上一两枝桃花在叫卖,当时也并不贵,五分钱便可以买到,让你知道山上的桃花开了。天上飘起了毛毛细雨,微风夹着远处河岸新草的气息,让你知道春江的水暖了。屋顶上吹着淡淡的如雾的轻烟,沿街的果贩的簸箕盖上嫩绿的青叶,让你知道树上的樱桃也快红了。迎头的路人含着一根旱烟晃悠悠的走来,彼此用土语真诚的问候,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机。此时走在老街的石板路上,心情是从容的、悠闲的,身体也是舒适的、轻快的。

这里的土语较有特色,充满着中国乡曲之间天真如儿童式的幽默。比如:我们说的“吃饭没有”,他们会按升调说成“Kifanmo”;我们说的“吃肉”,他们会按降调说成“Kigaoer”;我们说的“蚱蜢”,他们会说成“Zhamaoer”;如此之种种,实烦举例来说明——但据我的考证,这恐怕是一种古语,至少是自宋元以来汉语在当地的发音,而且历经数百年没有大的改变。

生活在这里,其人容易为自己的所有而知足,在思想也不太发生变异,这也许是这座处处体现中国道家南宗思想的小镇得天独厚的一个地方,也是让曾经在那里生活过的我至今颇为眷念的所在——可惜的是在2003年因为中共的所谓之政治,这个小镇最终也被荡灭了——没有毁于当年倭寇的兵祸却毁于现代中共的劫火——中共反人类的邪教本质,也可以让大家去做一个具体的明鉴了。(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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