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通钢盈利 有人就想把这块肥肉吞下去（图）
从通钢反兼并看国企重组的实质

2009-08-06 23:19 作者:横河

 

抗议吉林通钢重组 职工打死新任总经理

今天和大家一起来讨论一下吉林通化钢铁公司发生的事件。7月24日，吉林通化钢铁公司有上万的工人罢工，反对建龙集团的控股和兼并。这个钢铁公司生产能力大概是700万吨，当时一度停产。通化钢铁新派来的总经理陈国君，因为扬言要让通钢的老职工全部滚蛋，而引发众怒，结果被打伤，因延迟治疗而导致死亡。

吉林省国资委在这个命案发生以后的几个小时，就宣布建龙集团永不参与通钢的重组。这是建龙集团第二次入股通钢，不是第一次。建龙是一家民营企业，却在不到4年的时间之内，两次企图兼并中型国营企业。这个兼并和一般的兼并不一样，一般的兼并特别是所谓大中型的国营企业的重组，它一般都是经营不良。但是这次建龙对通钢的两次兼并，并不是对经营不良的国营企业进行重组，而是对盈利的国营企业进行掠夺性的合并。因为它两次进入的时候，都是通钢在盈利的时候，而当它亏损的时候，就把资金抽出来，所以它并不是去投资亏损的企业，将它改造成盈利的企业。它在兼并的时候派进去的经理层，一进去就领取几百万的高薪，而工人的工资，有的甚至不增反而减少。

详细的看一下这个过程，建龙集团最早的时候是在2005年10月份，它通过注资以36%的股份开始掌管吉林通化钢铁公司。虽然建龙集团只有36％的股份，但是总经理和财务人员却是通通由它派去的人员担任。据通钢的职工介绍说，建龙没有进入之前，工人的收入一般都在2千元人民币左右。有的人说，当建龙刚刚进入通钢的时候，他们的工资还有所增加，后来就开始减少。到了2008年整个钢铁企业不景气的时候，很多普通工人的工资都到了6百块左右，有的甚至降低到2百元到3百元。这个比建龙没有进入通钢之前的时候，就反差太大了。而建龙集团派出的总经理，他的年薪却高达450万人民币，在二级和三级的管理层，年薪也都有几十万。到了去年金融危机爆发以后，企业的经营情况就愈来愈糟了。所以去年，通钢上万名职工在冬天就没有供暖系统。

通化钢铁公司今年就是2009年的第一季度，亏损了十几亿元，所以到了3月份，建龙集团就提出和通化钢铁公司重新分开来。但是在建龙撤资以后短短3个月之内，正好这时候全球的钢铁价格上扬，特别是中国的钢铁产量又开始恢复，而且整个中国4万亿的经济刺激计划，导致钢铁的需求也开始增加，所以通化钢铁公司又开始扭亏为盈了。所以就在建龙撤出去3个月之内，它看到这个通化钢铁公司又开始盈利了，到7月22日的时候它再次宣布这次入股的成份要多了，要入股六成来控制整个通钢。所以就引起了通钢的大罢工。

很多工人觉得自己不管是工作还是收入，都会有问题，很多人说，一个月3百块钱几乎都活不下去。在这种情况下，去和这个通钢新来的总经理陈国君理论。结果引起冲突，最后把他打伤，伤重最后导致死亡。

我觉得对于建龙集团，我们要考虑的其中一个背景因素是建龙集团的来历。做为一个民营企业，它怎么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兼并这么多国营企业呢？建龙集团的老总叫张志祥，他是浙江上虞人，据说是靠倒卖废钢材起家的。倒卖了5年以后，从1999年就开始着手实业了。当时一出手就买断了遵化钢铁厂，后来又在宽城、吉林、承德、唐山等地并购了多家钢铁冶金这一类的亏损企业。据说他把这些机制转变以后，加大了投资以后，这些企业都变成了当地的龙头企业。

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上看，他的头上有很多光环。他在2000年的时候被唐山授予什么先进代表；2001年是唐山市委授予的先进企业经营者；到2002年就被河北省委等八个部门评为首届河北十大青年民营企业家，被唐山市委市政府评为唐山市劳模；就这一年还被省委统战部评为社会主义优秀建设者。2003年还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就这么多头衔，让人想起前不久由于三聚氰胺事件被判刑的三鹿集团的总裁，她当时也是头上充满了耀眼的光环。

当然外界现在有人传说他有太子党的背景，能不能证明还是个问题。在中国经商，大家知道没有一定的背景是很难进行下去的。即使像百事可乐这样的国际大公司，也曾经被四川的地方官员敲诈勒索到无法经营的地步，而把成都的10年的投资全部丢掉，撤出去了。大家知道就在去年年底，西门子公司在美国和德国被判行贿，被罚款13亿美元。但是在法庭出示的它的行贿的证据却有相当一部分是在中国发生的。西门子仅仅是旗下的三个公司，被披露在中国大陆，就在几个项目当中，行贿达六千多万美元。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我们也可以说它是被中国的官员敲诈勒索的。

建龙集团在短短的10年之内，从99年着手实业到现在，已经买下了这么多的钢铁冶金企业，并购了这么多的钢铁企业，没有一定的背景，或者是没有违法的商业行为，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在中国，商业行贿行为也是有罪的。那么建龙集团的整个背景究竟怎么样，到现在仍然没有任何人可以知道。这就是为什么在外界要传说，他是某某中央高级领导人的、中央主要领导人的孙子这种说法。因为没有这样的背景，或者是没有大量的行贿的话，这10年功夫并购这么多国营的钢铁企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作为通钢的职工，他们所担心的另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是在东北很多国营企业10年前就已经经历过的事情。特别是东北的那些老工业区，在国营企业改制的过程当中，几十万、几十万工人失业，失业以后他们的生活就完全没有了保障，很多人只能通过做一些小买卖。问题是东北的这些大的国营企业往往一个大国营企业就是一座城市，城市里面的所有的配套设备，所有的服务业都是为这些大的国营企业服务的。

一个大的钢厂一旦倒闭以后，整个城市就荒掉了。即使你是下岗工人要去做小买卖的话，谁来买你的东西呢？大家都处于同样的处境。这种情况下，职工担心他们一旦要失业以后，由于建龙在这个重组的时候，很可能就会有一些工人要失去工作。那么这个在以前，国营企业在改制的过程当中是已经经历过的事情，所以这不是说一句两句所谓的谣言，或者是怎么样就能够煽动起别人来的，因为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情况，因为大家都亲眼目睹了，而且很多人都亲身经历了这种情况。

这个情况是怎么发生的呢？大家都知道中国在最近的30年当中，每年都几乎是以两位数的数字，国民经济产值在增长。但这个增长出来以后，大家知道中国的现在外汇储备在世界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那这么2万亿的外汇储备，为什么在中国能够积累起这么多的现金、这么多的财富？其实根本的原因，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它把劳动力成本，它把环境的成本都压到最低、最低。像几十万的工人的大企业一旦倒闭以后，这个国家的负担就会变得非常非常重，而在中国就没有这个负担。

为什么在美国，国家要花出这么大的钱去拯救三大汽车公司，其原因就是三大汽车公司一旦倒闭以后，不但有上百万人直接失业，还有他的配套工程的失业，要去领取政府的社会福利，这个政府是承担不起的。而且这么大的失业人口，政府也承担不起，所以他才会拼命的去救这三大汽车制造厂。

在中国，像这一类的大的工厂，成千上万的倒闭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去管那些倒闭了的工人，这也就是为什么国家的财政收入积累的这么快，很像是早期资本原始积累的时候，国家积累起这么高的财富，而可以去买美国的债券。现在很多中国人都觉得很自豪，中国的经济最先走出危机，甚至都觉得可以去拯救世界经济或者是帮助发达国家走出经济困境。殊不知这是由中国的老百姓，极低的工资和失业以后没有社会保障作为这么大的社会代价来达到的。

在美国，大家知道，国家财政预算的大部分开支，是用在社会福利、社会保障这方面的。而中国财政收入的增加、政府开支的增加、外汇储备的增加，都是以牺牲本来是由社会供养、由国家来供养的这群人的基本的生活作为代价的。这是一个现在很大的事情，已经有一、二十年忽视不闻不问。但是，政府不闻不问，当作没看见，不表示这个问题会自然的消失，所以在下一步的国营企业的改制当中、重组的过程当中，所有这些国营企业的职工，都会有同样的忧虑、同样的担心。这些担心不是无缘无故的。

当通钢的事件发生以后，吉林省政府的表现是什么？在24日的晚上九点多钟，通化钢铁公司通过电视台发布公告，说省政府决定建龙退出，永不再参与通钢重组。到了第二天早上，在通钢的家属区和各个厂门口就贴出了吉林省国资委和吉林省政府的红头文件，就非常清楚的说明，吉林省决定终止建龙集团控股通钢集团的方案。问题是建龙集团投资进入通钢，是经过了谁的论证、是经过了谁的批准？看上去是吉林省政府通过吉林省国资委，要不然的话不会由国资委出面。那有没有经过充分论证？

如果说，它是经过了充分论证，得到了各个部门正规的批准的，那么也就是说这是全国一盘棋，或者至少是吉林省的一盘棋，重组钢铁企业的一个部分。那么这个部分就不应该由这个突然事件而把它放弃掉。因为这个突发事件，在论证的过程当中，应该考虑在内的。如果说他们对通钢的实际情况，有所了解的话，那么作为论证的话，你需要论证的恰恰是，通钢在重组的过程当中，各方面的利益，做统一的衡量、统一的评价，来让各方得到比较相对满意的结果。

由于这个事件而突然放弃，这是不正常的，如果说能够通过工人的抗议或者由于通过总经理一个人的死亡，就轻易的放弃了建龙投资并购通钢的这么一个庞大的计划，那是不是说明原来根本没有经过论证，甚至连必要的程序都没有。也就说原来的并购是错误的。如果说原来的并购是错误的，谁应该被追究责任。

要知道那是在晚上出的事，晚上宣布的，一般情况下，省政府没有人在值班，显然现在省政府国资委整晚都在办公，为什么他们会立刻就宣布放弃并购了？为什么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决定了？很可能是在并购的整个过程当中，有非常大的问题。如果说建龙说要继续参与通钢的重组的话，那么工人肯定会不答应，这个事情就会越闹越大，最后终将被追究，一旦被追究了，在这并购过程当中，并购的讨论决定的过程当中的黑幕可能就会被揭开，很多现在在位的高官就会处于非常不舒服的这种状态，所以省里面才会这么快的就宣布放弃让建龙参与通钢的重组，当然这个黑幕就不仅仅是建龙集团里的黑幕了，而是在更高层。

前天，华尔街日报有一篇专题报导，专门谈到通钢事件当中，提到的中国钢铁业结构重组的问题。说中国钢产量是在世界第一位，但是它比较分散，它特别和南韩、日本做了对照。中国钢铁生产厂商多达八百多家，但是作为中国最大的钢铁企业，宝钢集团去年钢产量却不足全国的5％，而韩国浦项综合制铁公司，这一家制铁公司，去年钢产量却占了韩国全国总产量60％，也就说在韩国钢铁制造业是高度垄断的。

中国钢铁企业职工人数也特别多。华尔街日报报导上海宝钢有十万多名员工，而日本制铁公司它的钢产量虽然比宝钢要高的多，它的员工却只有1.7万人左右。所以说在劳动生产率方面，中国钢铁制造公司要低的多。那么从道理上来说，据说建龙集团并购这些钢铁公司以后，是要提高它的劳动生产率，要进行重组。当然从多方面，从结构上的重组，从人员上重组，从劳动生产率方面，技术改造方面等多方面。但是建龙集团2005年第一次进入通钢以后，工人的工资，虽然开始保持甚至有人说是增加了，但是很快的就降低，所以它的成本是通过降低工人的工资来实现的，却没有通过技术的改造和新设备的投入来提高生产率。

举一个例子，通钢过去浇铸的钢胚在搬运的时候，工人是戴个面罩，高温用链子挂运的，一方面劳动强度大，一方面劳动效率低，非常危险，很容易被烫伤。通钢为了安全就改造了用磁盘吊，这样就减少了伤亡事故的发生。但是磁盘吊成本就要高一些，结果建龙集团第一次入资通钢以后，一进去为了降低成本，马上就把磁盘吊给取消了，让工人又回到最原始的操作方法，继续用链子去吊运。也就说建龙降低生产成本方式，不是提高劳动生产率，不是通过投资，不是通过技术改造和增加新设备来提高劳动生产率，而是把昂贵的设备取消，让工人用最原始方式，在低工资情况下，来进行所谓的企业改造。

这种并购和华尔街日报所提到的中国钢铁工业结构重组，以便于提高劳动生产率，和世界上其他的国家在同等水平上进行竞争，完全不是一回事。这种并购实际上跟我们开始讲到的，就是当这个企业有利润的时候，它就进来了；当这个企业亏本的时候，它就要出去了。而进来以后，它并不是通过改造生产，而是降低工人的工资，加大工人的劳动量，用最原始的方式在掠夺工人。按这个共产党自己的说法就是，最大限度的榨取工人的剩余价值。这才能够使建龙集团进来的这些总经理们，一年拿几百万人民币的工资。

像这种类型的重组，并不能够使中国的钢铁企业，重组成一个有竞争性的、现代化的钢铁企业。这种重组，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让某些人、某些特定的利益集团来重新瓜分国营企业，重新进行资产的再分配，然后把国营企业转移到私人腰包里面去，转移到私人的财产里面去。这就是过去一、二十年来中国的大型国营企业改造的一个真正的实质。

它并没有进行多大的改造，而是把国营企业廉价的转移到了私人手里。谁得到最大的好处呢？就是在中国官方的报导当中，中国的最富裕、最富裕的人的人当中，三千多个亿万富翁当中，95％以上是高干子女。那么这些人呢，都是"靠空手套白狼"的方式，就是在没有资本的情况下。

我们现在来看一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了，当局准备怎么处理这个事情。7月27日，在吉林省政府新闻办公室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吉林省国资委副主任王喜东通报了这个事件的经过。他怎么说呢，他说通钢个别内退人员及退休人员制造谣言，利用一些人员，特别是非在岗人员，国有情结较深，对通钢现状及长远发展，特别是即将进行大型化改造、需要大量资金所面临困难不了解的情况下，激化企业原有矛盾，鼓动一些不明真相人员，在通钢办公区内聚集。

他说的是个别人员制造谣言，然后鼓动不明真相的。你看，人民永远是不明真相的。不管闹成多大的事情，都是个别人煽动的。问题是个别人怎么能够煽动起这么大的事情呢，没有他们自己以前的经历，没有他们看到其他地方人员的经历，他们不可能被煽动起来。现在通化市公安局已经成立了一个叫做"处置7.24事件指挥部 "，说是主要近期要摸清查实事件的组织策划者，和核心骨干成员。

它们现在已经把这个事件认定是，有组织策划者、有核心还有骨干成员。这又是中共历来的那种思维方式，出了任何事情都是有敌人在捣乱，有人在捣乱、有人在策划、有骨干、有组织、有计划。事实上从整个过程来看的话，通钢的这个事情显然是一个没有组织的行为，是一个自发的行为，其实就是工人对建龙的并购不满意。

问题就在于，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以后，国资委的副主任出来把责任一下子就全部都推给了通钢集团里面的工人，或者是里面的某些人员。好像这件事情，就是通钢这些工人要闹事引起的，问题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因果关系，事情发生是由于不合理的兼并，没有这个不合理的兼并不会发生这个悲剧。我们知道，通钢新委任的总经理的死亡，这是一个很大的悲剧。但这个悲剧它在发生之前，是由于有不合理的兼并。那么在这个兼并过程当中，有没有违法的行为？建龙集团第一次入资的时候，它的资金哪里来的，有没有到位；第二次入资60％，资金从哪里来的，有没有到位。这种兼并过程当中，有没有非法侵吞国有资产的行为，有没有官员或者是政府的渎职行为和违法行为。这些行为要不要追究。

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以后，不是最先来追究这方面的责任，而是最先只是来追究通钢里面的。其实通钢的总经理被打死可以说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一个刑事案件，由公安部门去查就可以了。作为吉林省的国资委，它没有权利涉入到这一件事情里面去。但是国资委这么急于的推卸责任，是不是在建龙集团的入资的过程当中，国资委也卷进去了，而且是非法的勾当。所以这一些有没有追究，有没有计划来追究、由谁来追究。吉林省的政府是不能追究的，因为它们本身就是这个事件的一部分；吉林省国资委是不能追究的，它们也是本身的一部分。中央有没有人会来追究，既然兼并钢铁公司是一个全国性的行为，那么是不是在中央制定这个政策的时候，就有偏向，就是有计划的把国营企业私有化，而让某些人得到好处。

这个事件当中，我们还看到一点就是职工的权益的问题，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情。中共到现在还号称社会主义，结果通钢这么大的一个国营的钢铁公司，不仅仅是通钢这么大的一个国营的钢铁公司，全国所有的企业，工人连工会都没有。工人的权益在任何情况下，都得不到任何人的保障。

原来说国营企业改制要通过职工代表大会的，结果建龙集团两次入资通钢，都没有开职工代表大会，都没有通过任何职工。这就是为什么职工他们就是不明真相。为什么他们不明真相，就不知道整个过程的，是因为整个这个入资的过程，整个并购的过程，整个重组的过程都是黑箱操作，都是瞒着全体职工的。

过去的30年当中，大家都看到了在国企的改造过程当中，工人的权益总是最先被侵犯，而且被侵犯的时间是最长的。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中国在过去的一、二十年当中，那些最富的集团，最大速度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积累起了如此大量的财富，其原因就是他们把原来国营的企业，转变成了他们自己的企业。又把国营企业的工人当包袱一样的甩掉了，所以即使建龙将来不再进入通钢了，还会有别的公司进入，还会有别的人，只要通钢还在盈利，就会有人就想把这块肥肉给吞下去。好，今天就跟大家讨论到这里，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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