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夏之交,随着文革的深入发展,社会越来越乱。为了稳定局势,中共决定向在押的"地,富,反,坏,右"五类份子开刀。事前中国公安部下达命令,将犯人从南调往北,从北调往南,日夜兼程,目的使犯人迷失方向,利用当地民众将五类份子彻底干净的消灭,比逢年过节召开公判大会枪毙犯人更为有效,一方面能震镊民众,另一方面能根除反抗力量,达至长治久安的目的。
调动完毕,各省市县公安部门秘密执行命令。第一步制造恐怖谣言,说劳改犯人暴动,拦路抢劫,扰乱社会治安,籍此发动群众,组织起来自卫。
那时全国大中院校停课,让学生走出校园闹革命。教师无事可做,部份卷入文革漩涡;部份回家等候复课闹革命。我整理行李回到父母居住的城市。由于户籍问题,先到居委会填写好表格。在呈派出所批准才准住宿。
公安局历来对知识份子怀有戒心,怕我自由走动妨碍他们的秘密工作,借个理由把我管制起来,说我是国家干部必须按时上班,协助居委搞宣传工作。
其实我的任务是修改稿子,疏通句子,改正错别字,然后把公安局的文稿抄写成大字报,一式十多份,拿去街头和公共场所张贴。
我越抄越觉得奇怪,监狱武警为什么让犯人出来危害人民?前天血洗芳村,昨天血洗三云村,犯人手段残忍,闯入民宅杀人放火和抢劫财物。大字报贴出,社会沸沸扬扬,胡同小巷都筑起闸门,晚上10点后戒严。
第二步杀人准备工作。到了第九天,派出所所长亲临具体指导:召开各街委干部会议,每条街一组为单位,组成一个队,要求每户派一个人轮值,必须自带防身武器,诸如木棍扁担锄头铁棍等,指定共产党员或共青团员当队长,自备哨子锣鼓,并宣布纪律:"一切行动听指挥",日夜把守路口,发现劳改犯人踪影便敲锣打鼓围追堵截。经过半个多月的宣传和演练,人们磨拳擦掌,同仇敌忾,准备与劳改犯人决一死战。
第三步虐杀犯人。公安局下令把监狱及劳改场的"国民党政治犯"和"地,富,反坏,右"罪犯加固锁起来,不给水饭吃,一连饿四天,让犯人有气无力,不能反抗,然后把他们集中操场训话:"现在外面形势很乱,监狱已经瘫痪,无法扬4活你们。你们可以自谋生路。"犯人听此话后,以为从此得见天日,马上收拾行李,有的连衣服都不要便跑出监狱。
犯人万万没想到一出监狱门口,就被伪装的便衣干警率领一队受蒙骗的群众追赶,喊杀连天,锣鼓声哨子声响成一片,人们就像发了疯的恶狼,挥舞木棍扁担锄头一阵毒打,登时尸横遍地,血染公路。可怜一帮老弱病残跑不快的做了棍下冤魂!有的被锄去半边脑袋,鲜血脑浆溅到人的裤上;有的肚子被锄穿一个窿,肠和血染红了地。
我被关在办公室里抄写大字报,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累了站起来伸伸懒腰,偶尔向外张望,人们交投接耳,低头叹息,我感到惊奇,决定搁笔出门看看情况。一位老妇用惊异的目光望着我:"李老师,你真不知是假不知?"我回答:"我整天抄写大字报,哪有空出街。"老妇批评道:"大字报简直是造谣,真正杀人的是公安干警!街道吊满了尸体,不信你去看看。"
我听了不寒而栗,感到上当受骗:"不识卢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将大字报撕得粉碎,跑出街外看个究竟。果然大街小巷的电灯柱上吊满死尸,胸前挂着一块大牌,上面写着"劳改杀人犯的下场"。有的被打爆了眼睛,有的伸出了舌头,血淋淋的染红了地面,样子十分惊人。
忽然一群人惊恐万状向工人医院跑来,我举头望去,远处一条大汉手拿木棍,追赶着一位瘦骨如柴的中年男子。他跌跌撞撞向医院跑来,看见一个解放军军官便双膝跪下,乞求救命。那军官用广东话问;"你是什么人?"那中年男子用国语回答:"我是右派份子,......四天没吃东西了,是监狱领导叫我们自谋生路......"话未说完,那军官勃然大怒,劈胸将那中年男子提了起来,叉住颈部推出医院外。没走上十步就被那大汗追上。
我看得真切,那是刑警大队长。他抡起木棍拦腰狠命扫去,"啪"的一声,那男子应声倒地。队长捧起路边的一块花冈岩石,用力朝那男子的头部砸去,登时脑浆并裂,鲜血溅到路人身上。我不敢再往前行,绕过吊满死尸的中山路,从小巷回家。
一路上我心情万分沉重。我做了一件助纣为虐的坏事,因而受到良心上的谴责。
中共杀人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有公开(开公审大会枪毙犯人),暗杀(在看守所,公安局,军事机构折磨或打死)和虐杀三种,以虐杀为最高形式。这次中共把重刑犯万里大转监,实在令人忧心,究竟采用什么形式处理,我们不得而知。但有一条是明确的,杀人越多,必然加速中共的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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