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
中国近代著名作家巴金在一生中为了追求“革命”,写了不少“误人子弟”、“引人入邪”的小说。中年以前他号召冲击“旧世界”。特别是不少“热血青年”,读了他的作品,奔向“革命”。从而他在中国受到极大的尊敬和获得了极高的荣誉。
“旧社会”崩溃后,他也很积极地在“党妈妈”的卵翼下,在文艺界中,跟着周扬等一批文艺打手批完这个,批那个。即使到自己也像以前其他被“冲击”、被批判的人一样,也受到了“冲击”,被关了起来时,他还觉得“党妈妈”总应是对的,当他的监狱里的“室友”沙汀、王西彦教导他时,他还不悟,“跟着党走会有错吗?”
大概直到“文革”后,他见到神经上已出现了毛病的,50年代初被批的关了几十年的老朋友胡风时,胡风不理睬他,这时他才认真地回忆一生跟“党”走的路子到底是“对”还是“错”,当时批胡风,一是为听党话,另一是保自己。事实也是这样,当时批胡是“伟大领袖”亲自抓的,定性为蒋介石特务、反革命分子。谁不同意谁一定也是“反革命”,巴也不会是例外。
在他生命活动的最后(后来在“党妈妈”关怀下,在医院里又躺了十多年,他想死,“妈妈”也不让他死,留着当招牌用的)才认识到奴隶可分为“身奴”和“心奴”,“身奴”还好说,“心奴”最为可悲,他自己就当了近一世纪的“心奴”。他说“奴者在身还好,怕的是奴者在心”,他认为他数十年“入了迷,中了催眠术”,到这时他才醒来。他帮“伟大的党”做了不少害人的事,成了实质上的“帮凶”。他在八十年代初写了不少带有忏悔性的文章,合为“随想录”。
当然,在他的“奴”的分类中,他是属于他自认的最可怜的“心奴”。
他自认反右时写的“不可辱论”,也是为了活命。他应说那时“党”在他身上打的麻醉剂在起作用了。)
他还恨恨地说“人为什么不成兽”,大概因为兽不会说话,更不会说“慌话”、“假话”和“吹捧话”。“党”要想让他们也来参加歌颂“党”的合唱,但在现在科技水平还办不到。
他提出中国要建一个“文革博物馆”的理想,也并未被他曾经热爱过的“党”所接受。只是因为他名气大,不愿触犯他,怕他豁出命地跳出来,引来了不好的“国际影响”,损害了“党”在国际上的“形象”,(不能说是“光辉形象”,因为他们不吃“中共”的饭,不一定须要说违心的话)所以总是避而不答。
其实,岂只是“文革”要建“博物馆”,哪一个运动:镇反、肃反、反右、大跃进、人民公社、大炼钢铁和饿死五千三百万人的大饥饿,都不应建“博物馆”吗?可是这些“馆”都建立起来了。每一件都是“伟大的党”引导的臭不可闻的事,如让全国人民都清楚是“正确的党”干的,它怎么还有脸在台上指挥中国老百姓呢?怎么还有脸让中国老百姓唱“颂党恩”、呼“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万岁”呢?而且“党”的领导对中国人民来说是最最重要的,必须坚持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嘛!维护“党”的“伟、光、正”,维护“党”的“荣誉”才是头等大事,才是大节。
但巴金也有他了不起的地方。巴金对“党妈妈”已不那么亲,有怨言的时候,“党妈妈”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他,准备给他在他的家乡成都建一个巴金纪念馆,或以他代表作的人物、环境作为基础的形象“纪念馆”。这时“党妈妈”给他吃的迷魂药已慢慢失效了,他知道“党妈妈”不是关心他,而是借此利用他的名为提高“党妈妈”的声望,所以他多次坚决反对了。
直到他人生最后,在“党妈妈”关怀下,使他在高级病房里痛苦地煎熬了十多年,他一再要求安乐死,“党妈妈”还要利用最后“尸公余气”的价值。
呜呼!哀哉!这就是百岁老人巴金在晚年痛苦的觉醒,可为时已晚矣,孰能以此补半个多世纪的罪孽乎!
忆巴老,使人不胜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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